陆小虎
十一年前的五月,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坐在鲁西南一个贫穷县城的街边,呆坐着一边看电视屏幕上你们在金州体育场垂头丧气地疲于奔命,一边看两边的球迷抄起凳子火拼。他们其中的一方因为不满另外一方为你们喝倒彩而群起攻之。两伙人互不相让,出手狠重,几乎砸毁了街边小店的所有桌椅。
那是1998年5月3日,你们在客场屈辱地1:5败给大连万达。
十年前的冬天,我站在教室里,和几个同学抱头痛哭,边哭边听着广播里王媞声嘶力竭的呐喊:我们赢了。几个女孩子站在桌子上又是唱又是跳。我已经哭成了泪人。那一刻的幸福,足以让我回味一辈子。那是1999年的12月5日,我们和你们,在5:0酣畅淋漓地拿下武汉之后,听到北京国安传来逼平辽宁的消息,你们拿到了历史上首个联赛冠军。一周后,你们成为中国足球历史上第一个双冠王。
八年前的三月,高考最为紧张的苦读时日。我在学校对面的餐馆里,看着你们在韩国球队面前,面如死灰,两腿打颤,慌张胡乱地出球,生怕球在自己脚下出错。第一次外战就名垂青史,让我们在全国球迷面前开始了永远无法抬起头来的屈辱魔魇。你们也开了“气质溃败”的先河。
那是2001年的3月23日,你们用望加锡惨案把自己永久地钉在了中国历史的耻辱柱上。
四年前的七月,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的夏夜,我满怀毕业之后踏出校门的迷茫,坐在洪家楼殷家小区的扎啤摊上,脚下雨水及膝,眼中清泪满盈,你们在北京工体被御林军玩弄于股掌之间,整场比赛表现得松松垮垮溃不成军,让人欲哭无泪,欲说无语。
那是2005年7月2日,你们在客场屈辱地0:4溃败工体。
还是这一年的九月,我孤身一身,坐在潍坊自己租来的小屋里,半躺在沙发上,手中的香烟烧焦了食指竟然浑然不觉。看着郑智和巴辛场上操蛋场下混蛋的表现,我心中无数遍地叫喊:你们到底是不是爷们,是不是男人。我闭目长叹,扪心自问: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居然会被你们摧残至此仍然不离不弃。
那是2005年的9月22日,你们西亚之行对着阴蒂哈德的比赛中,再一次创造了自己的外战屈辱史,也再一次刷新了自己俱乐部的历史。赛后,媒体倡议把9·22列为队耻日,你们却无动于衷,回国的飞机上仍然能够打情骂俏,嬉笑如常。
两年前的8月8日,奥运会倒计时一周年的良辰吉日。亲爱的你们再次成为御林军的刀下鬼。当着两万余家乡父老的面,居然在主场一泻千里,溃不成军,再创俱乐部历史上内战新耻,也是山东省体育中心体育场自开门承接你们比赛以来,所能见证的最耻辱的一夜。
那是2007年8月8日,你们在济南惨遭北京国安1:6血洗。
就在昨夜,济南细雨淅沥的夜晚,我从朋友的婚礼上赶回家,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看电视转播。当下半场比分变成2:1的时候,刘建宏说,为了不让大家看的昏昏欲睡,你们故意在开玩笑。但是当我看见我们伟大的后腰和后卫比我更慵懒地站着看球的时候,我已经明白,这不是把心从肚子里提到嗓子眼,而是要让球迷们把一颗颗炽烈的爱球之心,撕开了,揉碎了,捧给各位大爷看。在如此孱弱的业余的对手面前,你们竟然能够完成每个中国球迷想都不敢想的“气质溃败”。我只能用无语来形容自己当时滴血的心情。
两行清泪十年球
半生情缘一夜清
亲爱的泰山队,亲爱的球员们,天亮了,我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