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躲生日酒

舅舅满五十岁，他不想做生日酒，就到株洲来躲生。

舅舅是在他生日前一个星期到我家来的。那一天，我一下班就看到了舅舅，我叫了他一声就赶忙搂着他的肩膀，此时，舅舅笑着，脸上皱纹菊花般灿烂。

我家跟舅舅是很有感情的，那时在农村，由于爸爸在外地工作，家里的重劳力活就全搭帮他了。舅舅呢，也从不含糊，一个口信，常常是搭口信的人还没有回来，他就已经来了。舅舅给我家干活，不要烟酒，有啥吃啥，没啥吃的干完活喝口井水，等舅舅走后，妈妈总会抹着眼泪说：“你们可不能忘记你舅舅。”

舅舅在我家过得很开心。可是，有一个晚上，舅舅突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我给小志发了份电报。” 小志是舅舅的儿子。我看着舅舅，突然发觉舅舅很可笑，但我还是说了句：“小志刚结婚，他会来吗？”

“他会来的。”舅舅很肯定地说，然后就跟我算起小志到株洲的时间。明天收到电报，搭晚上的火车，到株洲是舅舅生日的前一天。可是，第二天早上，爸爸突然从学校拿回一份加急电报，是小志打来的，内容是询问这边的情况，并要舅舅赶快打电话回去。我急了，就问：“舅舅，你电报是怎么打的，怎没打清楚？”舅舅说：“我是以你妈妈的名义打的，只一句话‘小志，接电报速来。’”我就对舅舅说：“那我们赶快给小志打电话去。”舅舅摇摇头说：“不打吧，这样他就一定会赶来的。”由于耽搁了一天时间，如果小志来的话，那天正好是舅舅生日。怕小志搭的车晚点，我们还特意把生日饭定在了晚餐。

“舅舅，祝您生日快乐！” “舅舅，祝您长寿！”……。我们几个兄弟争相向舅舅祝福。舅舅笑着接受了。可是，突然间，我发现舅舅有点心不在焉，眼睛还老往窗外瞧，我就说：“小志不会来了。”舅舅长叹一声。

舅舅过完生日，第二天他就执意要走，怎么留也留不住。

           1994年6月1日发表在株洲广播电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