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致信“发廊女”家属妥当么？

文章来源：上海法治报 　 时间：2010-09-30　 作者：李占兵 律师

“你们的亲人现正在××美容休闲店工作，该店属于非正规的美容、美发休闲店。作为家属，你们有权利了解自己亲人的从业环境。公安机关也希望得到你们的配合，劝说你们的亲人不要误入歧途。”

为从源头上杜绝非正规休闲店的卖淫活动，杭州拱墅区祥符派出所想出了给有卖淫嫌疑的 “发廊女”家属写信的办法。

此举一出，引发了不少质疑的声音。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公安部已经下发通知，明确要求各地公安机关在查处卖淫嫖娼违法犯罪活动时，要坚决制止游街示众等有损违法人员人格尊严的做法。

警方给 “发廊女”家属写信，妥当么？

上海明伦律师事务所李占兵律师认为，此举不太妥当

李律师认为，警方给 “发廊女”家属写信虽然没有对卖淫女游街示众那么恶劣，我相信其出发点也是好的，但这样做仍旧不太妥当。

首先，警方称这些 “发廊女”所在的店都属于 “非正规的美容、美发休闲店”。那么什么是 “非正规”呢？报道中警方人士说： “一般只租一间店面，里面没有任何美容、美发工具，却放着许多床，且里面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女子。晚上店里开着粉红色的灯……”

这样的店，似乎藏污纳垢。但警方怎么只写信不查处呢？如果店里有违法犯罪的勾当，警方应当积极调查取证，进行查处，不应容忍其存在；如果仅仅是设施简陋，但从不违法，那也就不干公安机关的事。

然而，高度怀疑其有不法行为，却对之无可奈何。小店周围的群众可以持这样的态度，如果警方也这样，似乎就有点不作为了。

报道中祥符派出所民警还说，根据经验判断，非正规的休闲店百分之九十九涉黄，但 “警方没有抓到 （卖淫）现行，没有证据，民警只能把人放了，最后陷入‘抓了放、放了抓’的恶性循环”。

我不禁疑惑，原来没有证据也能抓人，然后陷入“抓了放、放了抓”的所谓恶性循环。那怎样才是 “良性”呢？应当是有了证据再抓人，抓了就依法处理才对吧？可见这样的 “恶性循环”，似乎警方也难辞其咎。

其次，警方可以随便写信给发廊女家属么？

有人说，写封信而已，又不是采取什么强制措施，有何不可？但是， “法无禁止即可为”只针对民事领域，而对于行政机关，必须坚持 “法无授权不可为”。

根据 《治安管理处罚法》，如果抓到卖淫女并处以拘留，法律规定应通知其家属。立法的本义是保障被处罚者的合法权利，但当初也曾引发争议。而对于没有违法犯罪行为的发廊女，警方有何权利通知其家属，尤其是不经本人同意就通知其家属？

最后，警方对发廊女属于 “边缘行业”的认定是怎么做出的？信中说： “从事这些边缘行业给自身和家庭造成的危害是很大的：……容易感染梅毒、艾滋等性病。”这样的内容，在一个家庭中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发廊女”本身都是家中的女儿，也可能是别人的姐妹、妻子甚至母亲。任何一个人将这样内容的信寄到别人家中，显然都涉嫌侵犯名誉权，难道公安机关就能免责？

我们发现，警方写信的对象是人 （发廊女家属），抓了放放了抓的也是人 （发廊女），可是这些 “店”似乎才是问题的根源。

试想，即便警方的这些信大获成功，所有收到信的发廊女家属都行动起来，成功劝说亲属另谋高就，警方所忧虑的问题就解决了么？

我想，大多数人都丝毫不会怀疑，一批新的发廊女会马上填补空缺，这些小店依旧经营得红红火火。也许，警方需要很快寄出下一批信了。【上海明伦律师事务所】

全文见《上海法治报》2010年9月30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