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社会几乎每个人都有那么几个要好的不得了的朋友,一起吃饭逛街侃大山。现代人际交往说容易自然容易的不得了,高中时候我扔给一个女孩子一张纸条说放学想和她一起走,结果我们一下子就铁了起来。但人际要深就难了,交人交心最重要,可这个心实在是偏差太大。
我身边最好的朋友每每见到我,聊天的内容有三分之二都是关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悲苦,感情世界的不顺,生活的压力太大,没有人理解自己,如何如何。用时间来形容就是,相处三小时,两小时都是我在听她抱怨,剩下一小时我来缓和气氛。这没什么不对,因为作为朋友,我有义务去聆听她的话,并为其排忧解难。可问题就在于,这样的抱怨,在我的生活里进行了两年。整整两年,每时每刻,我在听,她在诉苦,不管事情或大或小,大就算了,该说一说,可小的,太小的东西,依然被她夸大成不可忍受,然后难过得不得了。这个时候我会有种我的生活被她的“苦”给侵占了的感觉,难听一点就是被当了“垃圾桶”。
有人会讲,你也说啊,你也倾诉啊。怪就怪在这个地方,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每当我说的时候,她会将我的问题转移到她的身上,然后,我们的对话就又成了听她诉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被人当成了一个极方便a的倾听者,身边的很多朋友,亲人乃至陌生人都开始向我倾诉。有一次因为一篇影评认识了一个陌生网友,他加了我之后突然有一天告诉我他是Gay,然后说他和他男朋友做爱如何如何生猛,他好痛苦想和我聊聊等等,当时我盯着屏幕眼睛都直了,除了心想“卧槽,老娘是有多像深夜情色电台主持人”以外,没敢把“去你妈的”这四个字发过去。
我不否认我有做心灵鸡汤,知心姐姐的能力,可知心姐姐不是这么做的。
朋友向我诉苦我很乐意倾听,家人信任我对我讲秘密我也很高兴,陌生人觉得我可靠跟我分享我更是有必要去认真对待这样来之不易的关系,可诉苦不代表就该持续,扔垃圾不是漫无目的一个劲儿地扔,而不看垃圾桶分类,更何况这个垃圾桶有时候愿不愿意也没人在乎。
看我爸我妈在家吵架往往都是为着一个理由,我妈先开口说,我爸立马就说“打住,我不听”,然后我妈就生气地开始吵。坐在里面的我自然困惑,听她讲话很难吗?当然不难,可为什么不想听呢?觉得那跟自己无关,只有自己的事情才最重要,自己的辛苦才最辛苦,别人的都是做作。
我们都太过于关注自己,而往往忽略了别人。我从不觉得做知心姐姐有什么不好,当然,这么多年去听铺天盖地,和自己生活完全不相干的抱怨也会累。更何况这些年我也有苦衷,我也想和自己最要好的身边人倾诉,往往却没有结果。我们这一代稍微看过几本书的年轻人总有个毛病,就是喜好将忧郁加身,人称文艺青年。内心世界大于表世界,向往着有一天能像梵高一样割了耳朵,做个病态的大师。我有个学文学的朋友跟我说,他觉得自己很孤独,很像周星驰,和世俗有很大差距。听完我就想打他几巴掌,再告诉他“妈的还周星驰,你怎么不去做霍金呢?”但我忍住了,然后发过去几个点表示无语。孤独感是现世纪人人都有的,物质丰富而人情空虚,但并不代表你就有一直向别人投放精神垃圾的权利。很多人讲自己不被理解,而往往别人试图在和他们沟通时自己便成了焦点,别人永远都不起眼。交换没有实现等价,你一味希望别人理解你而不去理解别人,一味索取而不去付出,那么能得到什么呢?“垃圾桶”也有分类,也有情感,我们不该就那么盲目地扔而不去考虑无机物会不会在有机垃圾里造成伤害。
我们都会扔“垃圾”,这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可我们都不甘心做一只“垃圾桶”,因为这没有任何快感。做一只有思想的“垃圾桶”很难,我现在自然不够格,可我希望我们这一代人能对此慎重考虑一些。扔“垃圾”是你的权利,别人要不要接也是别人的权利。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必须的,更没有什么是单方向的。路都要来回得走才可以有方向感,人不来回得互换情感怎么才称得上是朋友?做一只“垃圾桶”,听别人讲讲话,每个人都得到了诉说的权利,每个人的苦也都不再是负累,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