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言
听说要写个采访神舟六号飞船发射全程的亲历,心里一直激动,也有些惶恐。
几天来,脑子里一直在想经历的每一步,甚至当时身边的每一个细小变化。可是不管怎么回忆,就是想不起当时自己是靠着一股怎样的勇气,在酒泉市区和东风航天城之间的280公里荒无人烟的戈壁滩里穿行的!这个距离在以往的采访中也就3个小时的车程。但是这次,我却走了两天。要不是最后关头好心人相助,这280公里,也许至今无法走完。
有一种责任叫激情
自从知道神六的事,我便不顾一切地要亲历这一神圣时刻。
10月3日下午从北京出发,由于飞机晚点,晚上8时20分我乘坐的航班才降落在兰州机场。4日一早醒来才发现,由于兰州每天上午没有发往酒泉的长途汽车,我不得不选择一个极其危险但又是唯一可以赶时间的方案,那就是不管前面是什么情况,必须坐车往酒泉方向赶,赶一段是一段。
汽车在戈壁滩颠簸了7个多小时后,于下午2时25分将我送到了张掖。到达时,售票的师傅告诉我:有辆大巴将从张掖启程,前往酒泉。我喜出望外,顺着他指的方向冲了过去。紧接着又是在沙丘上3个多小时的奔驰,在斜阳倾照中我才到了酒泉市区。
在一家饭馆,我随便问了问老板这里距航天城的距离。没想到老板竟忽悠我说:“现在还能进去吗?”他的话让我犯嘀咕,赶紧搭上一辆小面包车向住处赶。晚上10时徘徊在航天城驻酒泉市招待所的院子里,看门大爷对我说:“明天问问司机吧,看他能不能想办法。”
有一种胆量叫勇气
5日一大早我就为办理通行证四处周旋。7时左右,一趟标着由酒泉开往东风航天城字样的班车停靠在招待所大院。“大家注意了,没有通行证的旅客请赶紧离开。”7时30分,售票员被前来买票的人流挤进了角落。售票员告诉我们:3日起就接到上级通知,从当天开始,办事处已经没有办理通行证的权限了。她解释说,现在没有军方团级以上领导的批示,售票处一律不准售票,“因为你就是买到了票,也过不了大树里的检查站”。大巴车开始发动,离我足有100多米远,我冲过去对售票员说:“我里面有熟人,让我到大树里等他们。”售票员将信将疑地说:“要是来不了你可惨了,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呀!”
有一种心情叫等待
行车经过著名的14号基地,路旁三三两两出现的士兵和标有“军事禁地”字样的标志牌使我感觉到一分紧张。“前方200米———检查站”的字样跳入视线,一架路障横在路中央,司机提醒我们把身份证交给他前去通关。半小时后,司机带着意料中的坏消息回到车上,懊恼地对我说这几天检查的条款突然严了,通不过审批。
我所有的筹码只好都放在明天与驻扎在航天城内部的记者会面上了,不知他是否能带来喜讯。
快到12时,救星来了。航天城里和我相识的老牟对我说:“司令部已经给我们开了证明,会有出租车来接,不过得等两个小时左右。”下午1时30分钟左右,我们接受了检查,大约2时45分,我获得了进入航天城的通行证。3时30分,我们在距离航天城还有3公里的地方再次接受了检查,之后车子飞快地将大家送入了航天城,我被安排在居民家中。
有一种渴望叫梦想
7日一早,神六要向发射场转运。邻居说因为孩子要给神六送行,他们同意由我带孩子去。
9时左右,在被多次提醒不准照相、不准随便走动后,我们终于到了发射场。兴奋的我站在被称为43号基地的土地上,畅想着发射的瞬间。此时,拉着一个不到12岁的小妹妹我完全没了方向感,跟着参观的大队人马走进组装车间,站在高达90多米的组装转运调试台下,想象着无数个日日夜夜,那些航天工作人员是怎样在层层塔架上为每个部件进行反复调试、检测的;而后又激动地走出了车间,沿着转运轨道,我望见了在心中反复刻画了无数次的神六,它就在不远的地方,正安静地拥在发射塔的怀中,等待着一飞冲天。
有一种历史叫永恒
12日凌晨4时,东风航天城笼罩在黑暗的寂静中。连夜狂风不止,此刻天空又下起一阵雨雪。就在我担心今天的发射能否如期举行的时候,城里的孩子们已经悄悄集合完毕,手持鲜花,身着校服,前往圆梦园和问天阁参加航天员的送行仪式了。
凌晨5时,出发仪式准时开始,近千人聚集在这里为两位即将启程的航天员壮行。特意穿着民族服饰的送行人员唱起了家乡的歌,孩子们挥舞着鲜花向近在眼前的英雄致敬!欢呼声此起彼伏!
也许天亦有情,凌晨5时30分,当航天员登上前往发射场的专车时,这2005年的第一场雪竟善解人意地戛然而止。
凌晨6时,我和《东方今报》的李杨和苏良兵分两路,沿着弱水河畔向昨日已选中的拍摄点一路摸去。
8时15分,上千人聚集到观看点,大部分是军人和航天城的居民。各种牌子各种性能的相机和DV艰难地瞄准着远处的发射塔。
“现在倒计时20秒……10、9、8、7、6、5、4、3、2、1……点火!”镜头那端火箭的基部慢慢闪亮,平地腾起两团巨大的黄色云烟,屏住呼吸的我按住快门不敢放手,清脆的快门声宣泄着内心的狂喜。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这段凝固的现实必将伴随轰隆巨响冲霄而上,成为永恒!
有一种追寻叫徒步
经过长达30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15日晚间我来到内蒙古四子王旗,准备与《东方今报》的记者追逐神舟六号返回舱。
17日凌晨1时左右,在当地牧民家休息了4个小时后,我和《东方今报》的李长需从酣睡中爬起,在好心的牧民带领下,我们往着陆点进发。寂静的草原夜晚只有脚步声伴着我们,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
离着陆点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脚步不禁加快了许多。此时,已经可以看到搜救部队的车队在远处公路上向着陆点进发。牧民把我们带到离着陆点七八里地的时候,指着远处的亮光说,就在那里了。
告别牧民,我和李长需直奔亮光而去。走啊走啊走啊,那点亮光就在眼前晃。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突然间亮光消失了,我们只能根据记忆中的方位继续前行。草原的威力此时逐渐加强,我们穿得很少,越来越冷,感觉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有一种回归叫凯旋
终于,神六返回舱拖着红色的尾巴从天空擦过,我们又激动起来,撒腿向落点跑去,顾不上脚上磨出的水泡、拖着疲惫的身躯,用尽最后力气冲过去。
6时10分,报社编辑小郦通过电话告知:我们的报道已经见报,她对我们表示祝贺。我们几个站在草原上,欢呼雀跃。
最后我们瘫坐在草地上,开始商量如何走出莽莽草原……
【神六回眸】2005年10月12日9时00分,中国“神舟六号”载人飞船发射成功,在环绕地球多人多天飞行并进行各种实验后,返回舱载着航天员费俊龙、聂海胜于17日4时32分成功着陆内蒙古四子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