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风云(二) 第1章 (10)黄桥之战


 

           抗日风云(二)

                     王先金 编著

 

           第一章 项英赴延安 叶挺任军长 (10)

 

                    叶挺收回辞职请求

 

    7月9日,叶挺决定离开重庆回新四军。出发前,为了收回原来的辞职请求,周恩来、叶剑英、叶挺经过反复商量后,决定叶挺暂时不要与蒋介石直接提出此事。因为当面提出后,如果蒋介石不同意,就没有了回旋余地。于是就用写信的形式向蒋提出收回辞职的请求。这是周恩来高超的政治斗争艺术的体现。信的内容是:

    “委座钧鉴:年来挺以愚掘无能,诸凡钧座所付托之旨意,迄未完成,按其责任,挺实无可辞卸。乃蒙委座曲谅,感戴靡涯。倘能追随钧座,仍许为国效力,则挺唯有摩顶捐躯,以报万一。临禀待命,肃叩钧安。叶挺”

    叶挺这封信写得很是巧妙,既回避了辞职的字眼,又承担了“迄未完成旨意”的“责任”,然后请求“追随钧座”,“仍许为国效力”,从而使蒋介石没有足够的理由阻止叶挺回到新四军工作。

    7月底,叶挺离开重庆回到了新四军军部,项英也松了一口气。

    叶挺虽然在周恩来、廖承志、叶剑英等人的劝说下,离开重庆又回到了皖南新四军军部,但在他的心中总有一个疙瘩。他与项英之间的疙瘩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冰消雪化的。项英长期形成的家长作风和宗派思想也不是一下子能改掉的。周恩来嘱咐叶挺要不折不扣地贯彻中央北进的既定方针,军部立即转移。叶挺回到军部,发现一切依旧,自己担当的角色仍然是项英的军事副官,项英与中央的战略分岐也没有彻底解决,只是由明争转入暗拖。

 

 

                       黄 桥 之 战

 

                            黄桥战役陈毅、粟裕在进军途中

    叶挺回到皖南以后,项英为了少挨中央的批评,也为了执行中央“尊重叶挺的地位和职权”的指示,故在形式上也做了不少改善双方关系的工作,比如互相交换过意见,推心置腹地将自己与中央不同的意见的来龙去脉告诉叶挺。叶挺听了项英的许多解释虽然没有作什么评价,但他表示自己的观点和中央以及刘少奇、陈毅、粟裕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叶挺直言表示,他理解中央的战略意图,拥护党中央的指示。叶挺还认为,道理再多,但作为下级理应与中央决策在思想和行动上保持一致。

    但项英哪里听得进叶挺的意见。项英固守江南的思想与中央精神背道而驰,理所当然地受到刘少奇、陈毅、粟裕等人的批评和反对。项英表面上接受大家的意见,但是皖南军部和三支队的北移仍然迟迟未动。于是,除中央屡次致电项英摧促外,陈毅还亲笔写信给项英。信中指出:“皖南是人家的地方,不是我们久留的地方。”“靠着老虎睡觉,迟早要被老虎吃掉。”陈毅苦口婆心的劝说丝毫没有动摇项英固守皖南的立场,还是反反复复死死抱住“南方应有一支军队作核心,来团结与领导南方各省的武装与群众”等等似是而非的道理。一旦提起新四军主力北移,特别是军部机关北移,他就犹豫不决,磨磨蹭蹭,态度消极。

    1940年9月上旬,叶挺回到军部刚一个月,苏北韩德勤凭借自己的军队优势,向我黄桥地区陈粟部队挑起“摩擦”。韩军分两路南犯。陈毅、粟裕部队将其左路军诱入我方腹地,首先把他们的先头部队保一旅两个团全部歼灭。为粉碎韩军压迫我南退,吸引日本侵略者向我合击的阴谋,我军主动出击姜堰,经一天激战,歼灭顽军千余人。为了表明新四军要求和解的愿望,我军胜利后将人枪全部退还给韩德勤的国民党军队。韩德勤吃了这么大的亏,哪有善罢甘休之理。韩德勤总结屡战屡败的教训,纠集1.5万多人的部队来了个步步为营,逐步缩小包围圈的打法,由海安、曲塘之线倾巢出动,向新四军驻地逼近,妄图一举歼灭新四军的部队。

    陈毅、粟裕的新四军采用“黄鼠狼吃蛇”的办法,激战三小时,将韩德勤主力六旅3000人全部歼灭,中将旅长翁达被迫自杀,八十九军军长李守维中将在逃跑中被挤入河中淹死。是役还围歼顽师长孙启人、旅长苗瑞本以下一万多人。韩的主力基本全军覆没,韩德勤见势不妙,率残部千余人逃回兴化。新四军乘胜追击,连克海安、东台。14日,黄克诚率领的八路军第五纵队在东台县白驹镇与陈毅、粟裕率领的新四军胜利会师,从而基本上完成了八路军、新四军部队的协同作战、开辟苏北的战略任务。

    11月,遵照中央指示,在海安成立了华中新四军、八路军江北总指挥部,以便统一指挥华中抗日武装。叶挺为总指挥,陈毅为副总指挥(在叶挺未到任前,陈毅为代总指挥),刘少奇为政委,赖传珠为参谋长。

    鉴于韩德勤为顾祝同唯一嫡系,受我打击,顾祝同有对皖南、江南我军采取压迫手段之可能,中共中央致电项英:“希夷及一部工作人员必须过江,指挥江北大部队,你及皖南部队或整个移苏南再渡江北,或整个留皖南,准备于国民党进攻时向南突围,二者应择其一,这一点可以肯定。”还警告说:“如留皖南须准备打内战,并蒙政治上的不利(蒋介石进剿新四军计划是决定了的)。”刘少奇也致电项英:“如果迟缓,恐有被顽固派阻断封锁之可能。”

    催促项英北移的电报接二连三纷纷从各地发来,可项英还是迟迟下不了北移的决心,并给中央拍了不少很长的电报陈述理由。强调北移困难,认为路程遥远,沿途危险,并强调说:“依据各方形势与条件,军部北移困难,也不便移三支地区,仍以军部所在作基点较为有利。”

    这一固执的坚持,为后来新四军皖南部队的被歼留下了隐患。

 

 

            陈毅联对请三仙  张茜读诗定终身

 

    抗日战争时期陈毅任新四军军长。新四军转战南北,威震敌胆。但是部队进入茅山地区后,由于日寇的封锁,缺医少药,严重地影响了战斗力。

    有位名叫辛三仙的爱国医生,不愿为日寇服务,从镇江逃到茅山深处的乾元观,采集草药,为老百姓治病扶伤。他好酒、好棋、好诗。

  新四军军长陈毅两次亲入乾元观,欲请老医生出山,以解部队医药之困难,但两次都未见到。

  陈毅第三次来到乾元观,观中道人交给陈毅一张辛三仙留下的纸条,上面写道:

    鸦啼鹊鸣,并立枝头报祸福。

  陈毅看后,不禁一笑,这分明是一副对联嘛。原来三仙把国民党比作乌鸦,把新四军比作喜鹊,二者同登乾元观,却是祸福不同。辛三仙颇有眼光哩!陈毅随即对了下联:

    燕去雁来,相逢路上传春秋。

  陈毅把国民党比作燕,把共产党比作雁,国民党被日本鬼子赶跑了,共产党新四军深入敌后打击日本侵略者。

  第二天,一个小道士下山传话,说辛三仙请陈毅将军到乾元观相见。

  陈毅来到乾元观见到辛三仙,想到自己几次往返,心有所感,随口说道:

    三顾道观,三拜三仙山心动。

  辛三仙一听,立即吟出下联:

    四咏雄文,四仰四军事理明。

  谈笑之间,陈毅以辛三仙的遭遇和处境为题,联成一对:

    稼轩当年哭京口;三仙今朝笑茅山。

  辛三仙听后,连连摇头,招呼上酒。陈毅推托说:“我有病不能奉陪,今日特来请仙人诊治的。”

  辛三仙一边让人取药,一边煞有介事地为陈毅号脉,眼望陈毅,口中却说:“药能治假病。”

  陈毅微微一笑,随口答道:“酒不解真愁。”

  “真愁”!辛三仙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国难家愁一齐涌上心头,一时老泪纵横。

  陈毅又与辛三仙对弈。棋局拉开,辛三仙接连吃掉陈毅的棋子。眼见棋局已定,陈毅突然问道:“辛老,当初发明象棋之时,何以只准双方将士阵亡,而不准他们受伤治愈,重返战场?我现在正所谓,棋盘对战,无残则亡,败势无法挽回。”

  辛三仙一时没有听清,陈毅笑着解释道:“办法也有:神州交真,有伤即治,胜局有指望。”

  辛三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将军是请我给新四军治伤员呀!”

  辛三仙钦佩陈毅的胆识才略,当即献出了一年来采到的全部草药,还和道士商定,把乾元观作为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总医院。

   

    自从前妻赖月明失踪以后,陈毅独身一人过了四年多。到1939年时,他便开始考虑重新找一个人生伴侣了。

    经过一段时间实地查访,陈毅找到了一个十分合意的姑娘。这姑娘叫张茜,是战地服务团的。原名叫春兰。

    张茜原名张掌珠,湖北武汉人,生于1922年6月11日。

    1938年2月下旬,张茜在16岁时,没告诉母亲就离家出走,参加了新四军。

    同年4月间,她随军部开赴岩寺,路经兰溪县,军服务团演出《放下你的鞭子》,张茜第一次出台了。她演的香姐,楚楚可怜,确是感人。戏演到她被鞭打时,她真的哭了。散戏了,她还在哭。王于耕(军服务团演员,后为叶飞的夫人)拉她走时,她还用袖子抹眼泪。

    张茜圆圆的脸,留着短发,清纯素雅,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长得十分漂亮。

    此后,张茜和王于耕都分配在军服务团的剧团。张茜在这里工作约有一年半左右,演了很多戏,扮演过各种人物。她的演技出众,歌喉动人。在她调离前,也可以说她一生演的最后一出戏崐是戏剧家陈白尘编剧的《魔窟》。她饰女主角小白菜,这是她演得最好的一出戏。

    自从见过张茜之后,陈毅的心就一刻也不能平静。于是,他找到老朋友、战地服务团团长朱克靖,坦诚地向他谈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并托他找找张茜,先探探口气再说。

    当朱克靖试探着向张茜提出陈毅的意思时,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微笑着以沉默对待。陈毅认为不回绝就好办。于是就给张茜写了几封信。

    但是一天,张茜找到战地服务团副团长谢云晖,她坦诚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后,表示不愿与陈毅继续交往,这事就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一天,张茜约王于耕出去走走。当时服务团驻地是云岭附近的新村。临近的山坡遍开红杜鹃。她找了一处不易被人发现的花丛隙地,拉王于耕并坐,含笑着问道:“许多天来,我一直想听听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王于耕摇摇头。当然她想到了张茜将要和她谈什么事。这一阵子,服务团里闲言碎语不少。

    此时,张茜拿出一张自己的照片,送到王于耕手上,王于耕看照片的正面,还是张茜那含笑的清丽的面庞,一双深邃的乌黑的大眼睛却漾着愁波。看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在人们面前,我感到惶惑,惶惑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笔老练的毛笔小字,并注有“摘自张茜来信”。

    王于耕抬起头来盯视着她那双大眼睛,想要找“惶惑”,找到的却是一双思索着的眼睛。

    “张茜,你用不着惶惑!”她转过脸来看着王于耕,等着她说下去。“真的,不必惶惑。惶惑下去,可能后悔莫及,可是只有自己知道的满怀痛苦。”

    张茜点点头,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呢?如果你遇到这类事,怎么想呢?”

    王于耕沉默了。她一向紧锁自己的心扉,也没有任何流露。现在,面对张茜至诚至纯的友谊,她不能不回报以真诚。王于耕毅然说:“我想的是生死之交!”张茜悠悠地说:“我同意你的想法。我有一种理想,我总生活在自己的理想中。我向往那种完美的、纯净的爱......”她缓缓停了下来,低头沉思。

    到了1939年底,为了能有机会使张茜实地了解陈毅,朱克靖特地安排服务团去陈毅司令员的新四军第一支队演出,并指定张茜必须随团前往。

    到达一支队后,团里安排的第一场演出就有一个格外的任务,那就是为了演好戏必须到部队中借士兵的衣服,并且还要借一套相当于我军司令员穿的衣服。朱克靖指名要张茜去借陈毅穿的那套。

    随着一声“报告!”和紧接着里面传出的“进来!”张茜便来到了陈毅面前。

    陈毅一见进来的是张茜,心中大喜,忙吩咐警卫员倒茶,自己则亲自让坐。陈毅以为是朱克靖做了工作才使张茜上门来,正在满心喜欢,不料张茜那硬梆梆的话已传来了:“首长,我们今晚要演出,想向你借一套衣服,可以吗?”

  “借衣服,那还不容易!要什么样的?我身上这一套可以吗?”

    “行。”

    “那好,现在就脱下给你。”说完,陈毅脱下了身上的外衣交给张茜。

  张茜接过陈毅换下的衣服,说了一句“谢谢首长”,敬礼之后匆匆离去。此时陈毅明白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早已对张茜有了好感。忽然他想起那上衣口袋里装着的“秘密”:他新写了一首思念张茜的诗,放在口袋里,借衣服给张茜时忘了取出。陈毅急得象热窝上的蚂蚁,怕出了“洋相”,又怕伤了张茜的感情,几次想叫警卫员去追回那套衣服,终于因怕造成误会而没有说出口。

    张茜拿着陈毅的衣服回到团里后,发现上衣口袋鼓鼓囊囊的,心中一惊,担心是将什么文件带出来了,便匆忙掏出来,一看却是一首诗,上端写着《赞春兰》,下面四句是:                 陈毅与张茜在苏南水西村

    小箭含胎初出岗,似是欲绽蕊露黄。

    娇颜高雅世难觅,万紫千红妒幽香。

    张茜手捧诗稿一遍一遍地读着。读着读着,她猛然感觉到:生平能得到如此真挚的爱情,难道还不该知足吗?难得他惠赠我这么深情的诗篇,只怕受之有愧啊。

  陈毅万万没有想到,这首使他急得不得了的诗,竟使张茜对他的态度大为转变,成了他们的“定情之物”。

  第二天,张茜去还衣服了。她进门后既不称陈毅为司令员,也不称首长,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我把衣服送还给你。”陈毅明显地感到,她的态度变了。

    陈毅看了她一眼,只“哦!”了一声,便迫不急待地去摸那衣袋里的纸条。还好,没丢。陈毅的一举一动,张茜都看在眼里。她内心暗暗发笑,但仍若无事地不动声色。

    衣服还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张茜慢慢转过身,用很轻且很温柔的声音说了句:“我走了。”便默默地往门外走去。陈毅猛然发觉,今天的张茜与昨天的张茜不同了。啊!是的,她变了!他赶忙一个箭步跨出门外,亲昵地唤了一声:“春兰”!

    这是陈毅第一次这样称呼她。张茜连忙回过头来,微笑着应了一声:“嗯!”眼睛注视着陈毅。

    陈毅赶紧走上前去,用双手把张茜的手握到自己胸前,深情地说:“今晚有空吗?”

    “嗯!”张茜又应了一声。面红耳赤。

    当晚,陈毅和张茜约会了。就是那次约会后不久的1940年1月,39岁的新四军一支队司令员陈毅与18岁的湖北姑娘结婚了。

当年4月,张茜和王于耕又重逢在溧阳县的水西村。张茜领王于耕到她住地的附近,又是一次悠悠絮絮的长谈。张茜微笑着告诉她的朋友,她已同陈毅结为“生死之交”。她又说到了“忘年交”。王于耕也微笑着告诉她,日久天长,会证明你做了正确的选择。王为她走上人生的新阶段衷心高兴。

此后,这对夫妻相濡以沫,牵手走过了32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