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以德”论
“为政以德”出自《论语·为政》,原文是这样的: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杨伯峻翻译为:孔子说:“用道德来治理国政,自己便像北极星一般,在一定的位置上,别的星辰都环绕着它。”这是讲国君、天子治理国家天下的事,国君、天子要处于最正确的位置上做最正确的事,这样臣属、百姓就会环绕着你,以你为榜样,也立于正确的位置上做正确的事,各人做各人应该做的事,国家天下其不就像宇宙星辰一样井然有序了吗?
“德”在《论语》中共出现38次(依杨伯峻先生统计),大致有四方面含义:其一,指行为,作风,品质。如“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论语·颜渊》)其二,指恩德。如“以德报德。”(《论语·宪问》)其三,指道德。如“为政以德。”(《论语·为政》)其四,单指品德。如“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论语·宪问》)。主要指道德。治理国政强调“德”,并不是孔子的发明,是孔子接续文、武周公思想而来所表述的政治观点,并把这种政治观点在教育里反复强调,对后世的“德治”思想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回溯到三代时期,“德政”来自于这样一种信仰:
其一,武王灭商,周得天命,使得周人开始重新思考“天命”的问题,以周人的弱小竟然灭了强大的商朝,最后得出“天命靡常”的结论。那么周人何以能得到“天命”,则是“天命靡常,常与善人。”因为“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德者才能的天下,何为有德?取信于民为有德。故周人从文王起,就非常努力地想取信于民。“德政”由此产生。
其二,华夏文明是在血缘关系的代代相因中逐渐形成的,一个氏族部落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的过程中,先祖是起着决定性意义的。氏族部落中的每一个人都与其先祖是一脉相承的,所以一个人的行为代表着整体的部族,不能不慎重。先祖因与上天同心同德而得天命,则后人也要与先祖同心同德才能保有天命。这样就产生了“孝”这一重要的徳目。作为徳目的“孝”要求天子要尽孝于先祖,还要尽孝于上天,其伦常日用中的言行必须符合“孝”的精神。由大宗而小宗,“孝”的精神便延展开来,久而久之,就成了整个民族最重要的徳目。
“孝”作为徳目,最初主要表现在祭天祭祖的仪式上,“祭思敬”正说明祭祀仪式之庄严肃穆,“敬”便成了“孝”最突出的特点。祭天祭祖也便成了“敬”的仪式化。通过内在情感之虔敬与外在仪规之庄严肃穆之整齐划,才能达到与先祖上天的沟通,得到上天的护佑,则内外之“敬”就成了先祖上天识别天子是否与自己同心同德的密码。当然也可以预想,如果得不到先祖上天的认可,不能沟通,天子之意就不能上达先祖天庭,当然得不到先祖上天的护佑,天命也可能得而复失,因此祭祀仪式上主祭与助祭者之诚惶诚恐之心境便很容易理解了。
周天子、周王室对“德”的重视是因为深感天命来之不易,“天命靡常”的命题表达了周人对待天命的理性精神,只有“德治”,才能保有天命之持续永久。此“德”并不神秘,以美为上,能保证社会秩序稳定,经济发展,人民富裕就是美的,此德之美,是因为于先祖上天同心而同德,人道合于天道。此德充实而不虚华,操之可行,就之可取,则为“美”。
“为政以德”之“德”,只有达到“美”的才能对政事产生影响。要达到“美”的高度,首先要“善”,其次要“信”。至善为美,至信为美,达到善的最高境界者即是“美”,故有“善政”、“美政”之说。至信之意有二:其一,得民心为至信;其二,得先祖上天之信任为至信。合而为一即“天视即我民视,天听即我民听”。取信于先祖上天最根本的途径就是得民心,所以,道不远人,道在纶常日用中。只有让老百姓幸福安康的好日子,得到老百姓的认可,才能得到先祖上天的认知和护佑。从历史上看,那些强迫臣属、百姓服从,竭力搜刮民脂民膏、不顾百姓死活,还要让百姓为其唱颂歌都很短命。只有敬畏天命,以人为本,言行一致,内外相谐者,才能较长时间保有“天命”。如此“为政以德”之“德”的含义便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