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与病态
日本的寺院,是值得一观的。在东方,能对传统文化有如此坚持的,已是寥寥。到日本的第三天,途经京都府,有幸登临金阁寺。
金阁寺,本名鹿苑寺,位于京都市北区,是一座临济宗相国寺派的寺院,其名称源自于日本室町时代著名的幕府将军足利三代将军足利义满之法名,但因为寺内主要核心建筑舍利殿的外墙全是以金箔装饰,因此得到金阁寺的昵称。
金阁寺对我这个中国人来说,亲近感来自于儿时看的动画片《一休》,作为日本历史上著名的僧侣,传说一休曾是金阁寺的主持。其实,这只是日本导游的误传,一休与金阁寺的渊源并不深厚。
寺中的舍利殿是一座紧邻镜湖池畔的三层楼阁建筑,一楼是延续了当初藤原时代样貌的“法水院”(属寝殿造风格,也就是平安时代的贵族建筑风),二楼是镰仓时期的“潮音洞”(一种武家造,意指武士建筑风格),三楼则为中国(唐朝)风格的“究竟顶”(属禅宗佛殿建筑)。寺顶有宝塔状的结构,顶端有只象征吉祥的金凤凰装饰。
三种不同时代不同的风格,却能在一栋建筑物上调和完美,是金阁寺之所以受到推崇的原因,除此之外,寺院内有效仿自衣笠山的池泉回游式庭园,有许多风格别致的日式造景,让其成为室町时代最具代表性的名园。
除了“阁”与“景”之外,成就金阁寺的是昭和25年(1950年)时的一把火,镶嵌金箔的舍利殿因为一名21岁的见习僧人林承贤放火自焚而完全烧毁,连放在殿中供奉的国宝足利义满像也一同化为灰烬。由此,日本小说家三岛由纪夫写下了著名的小说——《火烧金阁寺》。
这是部“充满悲剧性幻灭美学的作品”,在小说中,看不到传统的真善美方程式,而是一个怪异的绝对的美与丑、恶对立的独特世界。这部作品在全世界的影响颇为深远,三岛本人也二度提名诺贝尔文学奖。
而令人痛惜的是,三岛由纪夫于1970年冬天在向800多名自卫队士官发表演说后切腹自杀,而大约一年半后,三岛的老师,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川端康成也含煤气自杀,二位文学巨匠在70年代初,在日本最耀眼的时刻,选择了辞世,给后世留下了无数疑问。
在美国人写的《菊与刀》一书中,本尼狄克特剖析了日本性格。二次大战战败后,三岛们顿时失去其长期敕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在美国文化洪水般的冲击下,一方面对本国的传统美,由盲目狂信到产生自卑感,丧失了自信;另一方面又要为恢复对传统美的自信而采取行动,处在一种极度焦虑不安的氛围中。在《金阁寺》描述中,这种心态表达为一种倒错美学,即“死与颓废的美”。在川端康成的《雪国》等篇中,我们也能见到这样的心影。
由此,想起我们的海子,1989年3月26日凌晨躺在山海关外的铁轨上,当现代工业社会最有力的象征--火车碾压过中国最后一个田园诗人的身体,所带来的阵痛不仅仅是钢铁碾压肉体的,而是现代文明和传统秩序的冲突。这或许是东方社会形态之特殊处,对秩序的恪守,到了终极境界,怕就是一种病态,一个人的病,亦或是一个社会的病。
如今,我们正用地下能挖出古物的多寡,来炫耀我们文化的悠远,而在心灵上对文化的传统已无守望的敬意。而对工业物质文明的狂热,也让我们丧失了原本该恪守与坚持的某些社会秩序。正如金阁寺的大火和三岛由纪夫的自杀,习惯朝拜工业文明的人,是很难理解海子、三岛由纪夫等人为某种秩序所做出的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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