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印象

　　

　　周仕凭

　　

　　这个冬天真是地道得很，北半球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在下雪。大雪如天使手中曼舞的轻纱，飘洒悠然，覆盖了山脉，封冻了河流，点缀了城乡，染白了大地。大自然用鬼斧神工，雕琢出了雪花，这个季节的精灵。

　　雪花，玲珑剔透，冰清玉洁。或许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缘故，雪，好像也是有灵性的。同样是雪，南方的雪和北方的雪，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如果用画来形容，南方的雪好比一幅淡淡的水墨，北方的雪则是一抹浓浓的油彩。

　　不仅如此，南方的雪和北方的雪的性格也是截然不同的，如南方人的性格。南方的雪来临之前，仿佛是犹豫不决，琢磨再三，好像要酝酿一些情感。先是天空晦暗多日，待到路边的枯草树枝，湿得仿佛能滴下水来，然后它才姗姗来迟，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飘洒起来。北方的雪，则直截了当，风风火火，说来就来，来得往往使人措手不及，轰轰烈烈，铺天盖地。

　　有时，南方的雪也会突如其来。低沉的天空，看上去与即将下雨的天空没有什么不同。不经意间，一星儿洁白的絮状悬浮物，在你的眼前静静地飞舞；一片两片，渐渐地增多，它们汇集起来，浑然一体，弥漫于天地间，有“未成沈醉意先融”般婉约；而北方的雪，却是有如鹅毛，漫天而至，有“燕山雪花大如席”般的豪放。

　　南方的雪，小巧、柔弱，飘飘洒洒，无声地飞舞着。似蝶粉、如玉屑，又如柳絮般地纷纷扬扬，悠闲而欢快；当它飘到你的脸上，一股惬意的冰情，可传遍你的全身，使你在瞬间为之一振；而北方的雪，则显得粗犷、生硬，呼呼啦啦，和着风张狂地翻卷着，如钢、似铁，沙尘暴般铺天盖地，匆忙且暴躁，有时会打得你的脸生疼。

　　南方的雪，如南方人爱喝的黄酒，那么温润，那么含蓄，那么浓酽，那么的耐人寻味。而北方的雪，则如北方的二锅头，那么劲道，那么浓烈，那么张扬，那么的刻骨铭心。

　　南方的雪，更如南方的小家碧玉，娇气并阴柔，羞涩并收敛，来的时候慢舞轻舒，走的时候悄无声息，风也柔和、雪也细腻，显得温文尔雅；而北方的雪，则如北方的爷们，刚烈并直率，豪爽并耿直，来的时候轰轰烈烈，走的时候匆匆忙忙，风也刚劲，雪也有力，显得凶神恶煞。

　　南方雪的轻盈秀气，是北方的雪所不及的。任何一丝的风，都可使之随之起舞。它随风而起，随兴而致，它的目的很明确：与大地亲吻的一瞬间，便迅速地消失，化成了星星点点柔情似水的甘露。所以，在南方下雪的时候，人们是习惯打着伞的，因为南方的雪多半是飞着的是雪，落下的即为雨，雪落到身上也随即化了。

　　北方雪的大气豪爽，则是南方的雪所不及的。任你狂风呼号，任你艳阳高照，它如一床厚实的棉被，将北方的大地覆盖得严严实实，轻易不会融化。所以，当北方下雪的时候，是绝对没有人打伞的，因为当它落到你的身上，并不会那么快地融化，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身上的雪，弹得一干二净。

　　南方的雪，宛若上帝身边的天使，似乎只存在于天地间，存在于运动中。它为飞舞而生，为大地而亡。从生到亡，也许只有短短的几分种，它的生命就结束了。然而从它生成的那一刻起，除了在空中飞舞，没有染指任何事物。它的生命是短暂的，却纯洁得令人心醉；北方的雪则不同，真可谓“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它如大地的宠儿，还经常纠缠着大地，赖在大地上不走。

　　落雪是有声音的，在雪花与大地轻吻的一霎那。而南北方雪花由于性格的不同，落地的声音也各有不同，这就需要你有一颗心如止水的禅心去凝听，去感悟。只要你心无杂念，你就可以在万籁俱寂中，听到南方的雪在与大地接触的瞬间，发出微弱的、窸窸、窣窣泡沫破碎般的声音；而北方的雪，则会发出铿锵的、珑玲、玎玲的玉片撞击声。

　　我的故乡，在黄海之滨，介于鲁南与苏北之中，也介于南方与北方之间，这里，每年都会下那么一两次雪。这里雪的性格，真可谓集南北雪之性格的大成，既有婉约，也有豪放。但与南方和北方相同的是，每当下雪的时候，孩子们都会惊呼，下雪啦！大人们也都会喃喃地道，好长时间没下雪了。

　　雪是妩媚的，不管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人们都喜欢雪，因为“瑞雪兆丰年”。《本草纲目》也早有记载，雪水能解毒，治瘟疫。除此以外，银色的世界可以使浮燥的心变得沉静。所以，每当下雪的时候，人们望着纷飞的雪花，都会在心里企盼着它下大些——有人为了一睹雪景，有人为了来年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