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癌晚期，已经扩散。”
化验单发白，白于白大褂
白于死神静默的白面孔

我是某医院工会副主席
再过两年退休，看来
这一天有可能提前来临

我决定复诊。临行前夕
我去养老院看望母亲
顺便告诉她我要去北京

看病。走在回家的路上
想起儿时被刀子伤了手
妈妈用面粉给我止血

我的惊恐也被它吸收
而今我只相信医生
协和医院的护士告诉我

“你的癌细胞并没有扩散。”
那一瞬间，我非常感激
我的身体；它陪伴我多年

至今仍不肯把我舍弃
那一夜我感到浑身轻松
睡意全无；突然电话响了

他们告诉我我的母亲
已经去世，已经去世？
他们说从我见她那天起

她不吃不喝直到此时
手机落在床上，泪水
涌出眼睛，遂想起

初进养老院时，母亲
坦然向我谈到她的死
我的住室宽大，无奈

妻子不容她住在家里
这些天来，我满怀畏惧
企图清除体内的死神

没想到母亲却为我忧心
而死：饱受委屈却不记恨
最纯的爱来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