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平论屈原之《离骚》(二)


何况屈原自己对此有着明确的说明,这就是当他“滋兰树蕙”,种了二百亩的香草以后,他将这些“留夷、揭车、杜衡、薜芷”全都“刈割”回来了: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薜芷。

冀枝叶之峻茂兮,愿时乎吾将刈。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他说:“我滋养了九畹的兰花,又种植了百亩的蕙草,将留夷与揭车种成方畦,让杜衡与薜芷相间成行。我希望它们枝叶峻茂,等待合适的时候将它们收刈,虽然它们会因此而枯萎折断,那我也不忍将它们抛弃在田野中。”这样问题就来了,他花那样大的心力培养这大批的人材,难道就是为了“时”,也就是在合适的时候将他们给“刈”了?将他们收割回来?还说这样即使会令他们“萎绝”也在所不惜?完了他还又去“哀”之?这讲得通么?完全没有逻辑。所以对这一章节的解读曾经难住了无数的注家。但如果是就“穿草木”这件事来解读,这一节就很好理解了。“芜”是野草,“秽”是弃草,都是草木在野的意思。草木不论怎样都是一定会枯萎的,屈原不忍它们被委弃在寒野中,将它们主动的收割回来,是在两难之中取其一,正是在表达他回肠九转的爱惜之意。那么收回来又能怎样呢?当然就是用来制作他的佩饰和服装。这是何其清楚的事情。但同样清楚的还有,屈原制成衣佩的这些香草肯定是一些已经“萎绝”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一些枯枝败叶,而早已没有芳泽鲜丽的模样了。那么用枯枝败叶制成的衣服,编成的巾冠,做成的佩饰,能比喻什么呢?恐怕只有鬼才想象得出来吧?

所以这个关于干部学校的猜测同样说明不了什么。我们从屈原那些激愤的辞章和亢奋的情绪中唯一可以判断的,就是这位走火入魔的“屈大夫”肯定是穿着满身的花花草草和枯枝败叶出现在历史情境当中的,而当他行走在那个时代中的时候,他的行为和他的好尚,他的性情和他的脾气,都曾经使他成为一个气死所有人的痴汉和嚣徒,和一个笑翻所有人的怪物和异类。

他的女性化特点,他的同性恋倾向,他的爆炸性装束,他的极端化性情,构成屈原鲜明的性格特点和人格特征。这就说明了他不大可能是一个政治家,因为所有这些素质都与政治家的基本人格太格格不入了。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一再对三皇五帝时代的“美政”发出强烈的呼唤。他神往尧舜时代的风尚,歌颂禹汤时代的圣绩,他赞美吕望、傅说这些古代的贤臣,诅咒桀纣、羿浇这些昏君和暴主。这都说明他心中的确怀抱着强烈的政治理想。但他对历史的诠释,对王朝盛衰成败的解答却似乎是在于对待香草的态度上,并且说的斩钉截铁。这又是为什么呢?《离骚》的神话之境,正是从这里拉开了幕布。

《离骚》全诗分为人间和天界两个部分。在前一部分,屈原几乎与身边所有的人都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并为此痛苦不已。这些人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灵修”和“荃”。人们公认这就是楚怀王: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这里的“民”读如“人”,是屈原自指。如果考虑到“民”字的通义,屈原在这里还应该是在自低身份。所以这些抱怨翻译过来就是:“我掩着泪水叹息,要知道人家活的是多么不容易。”“你人大心也大,一点都不体谅人家的心。”其娇滴滴的“美”情态仍旧是跃然纸上。

再有就是“党人”了。什么是党人?古代有“朋党”之说,指朝官之间的相互勾结。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罪行,一般由君王凌加于臣下,而臣下在君王面前互相指责,便是很严重的政治斗争了。在中国古代的政治传统中,“朋党”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罪名,曾经由无数奸佞之徒加在忠臣直士的身上,屈原将这么多的人指为朋党,恐怕自身就有险恶之嫌。何况“朋党”之论起于汉朝,战国未闻有“朋党”之说,所以屈原在这里所说的这个“党人”似乎不大可能是那么回事。更不要说将屈原尊为“朋党之论”的祸祖,对于这位诗人是件多么不体面的事了。其实从《离骚》的描述中已经可以看出这些人的一些端倪,他们曾经与屈原一样美好,是被他称为“兰芷、荃蕙”和“椒”的一些人,但他们对屈原却发生了集体性的背叛: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

“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椒专佞以慢兮,又欲充夫佩帏!”

 

这些“兰芷”、“荃蕙”和“椒”全都变成了“茅草”和“萧艾”。萧艾就是臭蒿。这至少说明他们曾经是屈原的友人,后来关系才全面破裂。如果我们很客观的看待屈原这些愤懑的诗句,它们实在只不过是一些伤心的抱怨而已,而并非刻骨的仇恨,所以将这些内容与忠奸对立和国家兴亡联系起来,在《离骚》中缺乏文本上的依据。只要稍微细读我们就会发现,他们争论的缘起主要集中在一些生活问题和艺术问题上,屈原那些声嘶力竭的哭号与倾诉,在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无关痛痒,因为说白了它们争执的就是“穿戴”。

在与屈原反目的人中,有一个女人颇为突出,这就是“女”。“”指年长的妇女,所以有人认为她可能是屈原的姐姐。从女大声训斥的情态来看,他们之间似乎也的确有一种近于姐弟的亲密关系。“女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婵媛”是美好端庄之貌,“申”义为大,所以“申申其詈余”就是大声的申斥我。这让屈原伤心不已。女款款而出,对屈原厉声说道:“你没看见治水的鲧吗?那么固执,结果怎么样?在羽山之野亡身了!你这么喜欢修饰自己,那就由着你吧。但你卓尔不群,将那么多枯草弄到家里来,堆得满屋都是,也太张狂了吧?”此前屈原“滋兰树蕙”,种了二百亩的花花草草,不忍心让它们“萎绝”在寒土中,便“薋菉葹以盈室”。“”是堆积,“菉葹”是香草的又一种说法。女对他的申斥大概说的就是这件事。

屈原和这样多的人闹翻已经够热闹了,但被他怨恨的还有“今之人”,即天下所有的人。

 

“虽不容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

 

偌大天下,能让他舒心的就只剩下一个“彭咸”了。但彭咸是谁?谁也说不清,谁也不知道。

屈原与世人的对立是如此的决绝: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那意思是:“我就是死了,顺着流水漂得没了影,也不想成为你们这个样子!我就是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这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了。

草木被这样纷繁的描写,这样强烈的张扬,它还是比喻吗?应该不是了。屈原对于草木的这种不顾一切的挚爱和维护,早已不是什么隐晦含蓄的象征和委婉曲折的比喻,而是一个彰明较著的昭示和痛快淋漓的誓言了。但发誓“死也不想怎样怎样”的屈原真的为这些草木去死了吗?至少暂时还没有。他登上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到好地方去了。

屈原先后去了三个地方,都是仙界。第一站是“苍梧”,舜帝埋葬在这里的九嶷山下。他来到舜帝的陵前,伏地大哭,倾诉了一大篇话,大意是:“舜帝呀,自从你死了以后,天下就变得越来越不象样子了。夏朝如何如何,商朝如何如何,虽不时有明君贤臣出世,终究还是江河日下。我是多么想使人间和您那个时候一样的美好啊,但是我身单力薄,什么也作不了!”舜帝默默的躺在坟墓里没有出来搭理他,于是他拭泪而起,再拜登车,卷着“埃风”直上九霄,来到了第二站“昆仑”。

昆仑是众神所居之地,但神仙们对他的到来同样不闻不问。他在天庭上游来荡去,“参观”了一些“名胜”,如悬圃丘和崦嵫山,还在咸海饮马。但虽有风神、月神、云神、雷神等神仆的诚恳服务,有水平,能说话的神仙却谁也不肯露面。于是屈原的牛脾气又发作了。

他来到天帝的神宫门前叩环高叫,吓得司阍躲在传达室的窗户后边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屈原悻然离开,走进天帝的花苑,搞了一点小小的破坏:他从美丽的琼树上折下一根枝条来修整他的“草佩”,因为走了这样远的路,他的芳草之佩可能已经零落不堪了。这就是“溘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真是泄愤之声,形于辞色。随后他就说:“及荣华之未落,相下女之可诒。”意思是:趁着我的佩饰还没有完全凋零,再看看下边那些神女能不能见我吧。

但他对这些神女好象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希望,所以预先就准备了一些坏话给她们。他托云神丰隆去向宓妃通意,宓妃却逗留在外面不肯回来。她“夕宿”穷石,在“洧盘”洗发,根本就没把屈原的来访放在心上。于是屈原用一连串的话斥骂她“骄傲”,“淫游”和“无礼”:

 

“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

 

意思是:“你只顾美容而不来见我,整日在外面淫游取乐。你虽然很美但没有信义,那我就去找别的人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在天空“周流四极”,看了又看,望见一座“瑶台”上站着一位“佚女”,也就是美人。于是他请鸩鸟前去通意,鸩鸟却呱噪着与另一只雄鸩飞开,气得屈原又骂了它一句“佻巧”。他又改请凤凰,凤凰则说她的丈夫高辛帝已经回来了。这就说明了“佚女”的身份是商代的女祖简狄。屈原无话可说,只好将她也丢开,继续在天上瞎逛。他无人理采,百般无聊,索性破罐子破摔。当他又得知少康帝也没有在家的时候,便对他的双后“二姚”主动表示了自己的高傲,远远的挥一挥手,“拜拜”而去,这就是“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意思就是让她们在家呆着吧。他再也不想搭理她们了。后世注家一直弄不明白屈原与这些神女之间的神情举止究竟是在表达着一些什么意思,将这也说成是一些比喻。但比喻什么呢?据说是比喻君臣关系,但怎么看都不大象,因为不论是她们对待屈原,还是屈原对待她们,都显得太疏远也太冷淡了。

这时候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面目不大清楚的人物,这就是“灵氛”。这是一个巫者,因为他出来的主要事情就是为屈原占卜。《离骚》的人物中有三“灵”:“灵均”是屈原,“灵修”是楚怀王,这个“灵氛”与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的关系,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个灵氛却是整部《离骚》中说话最多的人。他的话说得一本正经,但却高深莫测,闪烁其词,使人如堕雾中。但这个灵氛最可疑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他的话大致上可以看出来是顺着屈原的心思说的。他说:你的“两美”一定会相合在一起,谁说它们或者他们或者她们一定就离得很远而让你这样的思慕呢?“九洲”很大,天下也不一定只有一个地方才有她或者他或者它。走吧,不要犹豫,为什么一定要让美人说话来放你走?就象芳草哪里都有一样,你又何必这样留恋故国呢?这就是:

 

“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思九洲之博大兮,岂唯是之有女?

曰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汝?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

 

但什么是“两美”?怎样才是“必合”?“博大”的“九洲”到处都有的“女”指的是什么?“远逝”又是让他到哪里去呢?这些都说的不明不白。但屈原却决心按照他指引的方向前行了。这就是他要去往的第三站:“西极”。

从言辞上看,灵氛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屈原怨愤的人,相反屈原还表示了由衷的感激。但他带给屈原的痛苦却一点也不少,还要加上无边的困惑。屈原一边絮絮叨叨的重复着他说过无数遍的那些话,一边在灵氛的鼓励和怂恿下犹犹豫豫的上路了。“西极”是一个更加空阔和渺远的世界,这里只有流沙和赤水,寂寞得连一个神仙也看不到,但屈原却在这个真空世界里找到了真正的快乐。他驾着自己的神车“奏九歌而舞韶,聊暇日以愉乐”,他“御龙乘风”,“蜿蜒委迤”,且歌且舞,响彻云霄。这是多么高傲的痛苦!多么顽强的坚守!多么旷绝的孤独!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回眸,看见了下界的楚国,同时还看见了整个《离骚》中的最后一个人物,这就是他的马夫。他看见了楚国?他不是远在西极吗?与楚国还隔着昆仑和苍梧呢。还看见了他的马夫?为他在大界驾车的是风云之神丰隆和飞廉,还有月神望舒和雷神雷师为他导路。那这些神仆是在什么时候将他的马夫替换掉的呢?

 

“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

 

“怀”字意思不明,大概不是病了就是累了。但他说他的马夫蜷局着身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那“马怀”也有可能是指马肚子底下吧。但他在苍梧之野、昆仑之墟、西极之界不是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和很长很长的时间了吗?难道这位马夫一直就留在那里吗?至此,他那叱咤飞腾的神游烟消云散,又重新坠回到了痛苦的人间。整个华彩炫烂的天界之游就这样在一个毫无美学价值的人物身上没头没脑的结束了。

没人知道屈原写下这个马夫是什么意思,注家们对此也没有更多的解读,大致的意见只说这是“言马夫,心怀故国”。但心怀故国,为什么要言马夫呢?也太没有情致和诗意了吧?但我想至少有一个的人似乎曾经看出过一点名堂,并且找到了诗意,这个人就是曹植。他的《洛神赋》写他在路过洛水的时候,停车卸驾,在生满芳草的水滨休息,这时烟波浩淼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位风华绝丽的神女。神女的到来场面浩大,气势恢宏:天空龙飞凤翔,水面波谲云诡,盛装而至的神女与曹植若往若还,若即若离,最后含情脉脉,旖旎飘渺而去。曹植立在水边怅惘不已,这时他的身边就卧着一个马夫。曹植拉起他问:你刚才看见那位艳丽绝伦的神女了吗?是多么的惊人啊!一无所见的马夫满腹狐疑的看着曹植,猜测道:君王看见的大概是洛水之神吧?臣听说她好象就是宓妃?曹植遂向马夫描述了神女出现时的种种情状形貌,这些描述构成那篇著名的《洛神赋》。但这与《离骚》有什么关系呢?不多,只有两点。一是两篇都是神游之作,二是两场神游都终结在卧地而憩的马夫身上。这又说明什么呢?说明《洛神赋》的意象与《离骚》太相似了,因而它很可能正是脱胎于《离骚》而来的。这也就是说,曹植很可能是看出了《离骚》的真相,才摹写了他的《洛神赋》。他们写的都是梦,这两个梦实际上都发生在旅途启程不久后的休憩之中,所以他们醒来的时候才第一眼就都看到了自己的马夫。这样《离骚》的整体框架就很简单了。屈原对苍梧、昆仑和西极的全部访问都不过是一个梦境,当他一梦醒来,看见自己的马夫时,也就立刻堕回到了痛苦的现实中。屈原和曹植表达的正是这同一种感受。当然了,这样说也同样没有什么根据,我们就权当是对这两位文学巨匠之间心有灵犀的一个想象吧。

那么梦醒的屈原还打算按照灵氛的指点离开楚国吗?答案是肯定的。这个根据就是《离骚》的尾歌,屈原称它为“乱”:

 

“乱曰:已矣哉,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全诗就这样结束了。

这些话都说得很显浅,大意是:“算了吧,国中无人理解我,我又怀恋它干什么?既然在这里不能实现我的美政,我就去彭咸居住的地方吧!”于是问题集中在了谁是“彭咸”,和彭咸居住在什么地方上?

古史中不见彭咸之名,人们便只好尽情猜测。历来的说法有两种,一种是说彭咸可能是某位忠君而死的上古贤臣,屈原找他,就是表示要效法他的死国殉君。另一种说法则是彭咸可能是水神,屈原找他同样是表示要投水自尽。这当然都是在坐实司马迁的话。但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自古以来死贤不少,比干剖心、梅伯俎醢,都是著名的事例。屈原想要效死,有的是名传千古的榜样,为什么一定要学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彭咸呢?彭咸对于屈原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因为不知彭咸何许人也,这些便也无从索解了。但最近台湾学者李敖提出“彭咸”其实并不难解,他实际上可能是两个人,即巫彭和巫咸。“巫”是职掌,其名合称,正是“彭咸”。这是很有见地的看法。《山海经》云:“大荒之中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他们是百药之神,所以也是百草之神,“彭咸”合称,应该就是“十巫”的代表。这个解释与屈原的草木情结正好可以衔接在一起。屈原在《离骚》中反复申明着两个强烈的思想,一个是对草木芳泽的钟情,一个是对上古风尚的向往。以“彭咸”为代表的“十巫”即是上古贤士,又代表着上古遗风,所以李敖先生的这个猜测有着双重的合理性。它至少比那些不着边际的附会要入情入理得多。那么“彭咸十巫”所居的“灵山”又在什么地方呢?《水经注》指其就在“禹都”,即今天山西南部的安邑县一带,这里古时曾有“巫咸国”。所以彭咸的所居之地应该是在北方。这样屈原的另一层意思也就容易弄明白了:他才不要忠于什么楚国呢!他与楚国吵得一塌糊涂,还梦想到天上去说理,但还是掉回了这个无趣的人间。因此他决定到北方去,那里有百草丰茂的灵山和以“彭咸”为代表的古贤们的种种遗迹。就算不如天界,比那个让他痛苦不已的楚国也要好多了。看起来这才是屈原那个用“殉国”怎么也说不通的“远行”的真相。

但这也不是没有问题的。最后的问题就在于他所说的那个“美政”。这无疑是一种政治理想,但在这个“美好”的政治理想中,他所钟情的草木,与他所向往的古风,又是一种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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