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人妖”（组图）

菲律宾“人妖”
文/李忆民

人们管她们叫“人妖”（ladyboys）。在菲律宾这个亚洲母系制社会，有8万多变性人被接纳，她们大都在剧院和美容、美发厅工作。贝姆兹﹒本尼迪托——“第三性人”，由于60万同情者的支持，被推选为菲律宾国会议员的候选人。

西方一家著名媒体于2010年5月对变性人进行了一次调查和采访。
变性这一社会现象的重要性和它的巨大数量都是不可小视的。在菲律宾，有近10%的男人有改变性别的欲求。菲律宾大学2002年进行的一次民意测验结果显示：15-24岁的菲律宾男性青少年中，7．9%有变性的愿望。

“这些人可以归入变性人的行列，因为他们表示了改变性别的意图，虽然还没有度过手术这一难关。”菲律宾大学心理学教授、性学研究员Eric Manalastas说，“‘变性’这个概念，是指向同一类人的，并非强加于某些人改变性别的一种思想。”

性转移（le transsexualisme）经常是男人转向女人，因为菲律宾是个母系制国家。女人在社会的上的影响远比男人重要（卸任的女总统格洛丽亚﹒阿罗约任职达9年之久），女性的身价更有升值的空间。例如，人们普遍认为，女人对人的服务质量比男人高（家政服务——菲律宾保姆蜚声世界，护士……）；她们都有与生俱来的艺术才华（歌唱家、音乐家……）。

里卡﹒帕拉斯的故事

（菲律宾变性人）里卡﹒帕拉斯，她在职场崭露头角，在男人圈里得到了认可。

里卡﹒帕拉斯很漂亮。她的带细条纹的蓝色裙子，凸显出丰满的曲线美。裙摆落在线条优美的大腿中部，梳的光鲜亮丽的栗色长发飘逸地披散在双肩。她坐在会议厅的桌边，和同事们谈笑风生。里卡是惠普公司的国际咨询员。她在这家驻马尼拉商业中心区的跨国公司里顺风顺水，在几年内职位迅速攀升。这里是整个亚洲群岛的商业和金融中心。

里卡出生在Richard，她还用原来这个名字，保留法律承认的男性性别。她说，一个男人身的女人，她和所有菲律宾变性人一样，为她们的差别被认可而斗争：“自从我意识到我个人的存在，我就一直认为我是个女人。”她用一种平缓、温柔的语气说。“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人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首先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就是一个女人。然而，在那个阶段，不能男扮女装。于是为了取悦于父母，我把这些想法都隐蔽起来，等将来上大学远离父母时，再进行性转移。”Richard的一些男人，现在开始毫无顾忌地用女子服饰来装扮自己：紧身牛仔裤，细尖高跟鞋，并在脸上涂脂抹粉进行化妆。

从16岁起，“他”可以转换成“她”。但是，里卡要等到20岁左右才能进行手术——包括鼻子，眼睛，嘴唇，最后是乳房。这种手术需要2200欧元以上。她每月的薪水是750欧元，要靠她节省下来的钱来支付这笔可观的费用。在菲律宾，她的收入算是很高的了，菲律宾人的平均月收入是130 欧元左右。

但是，卡里还没做去掉阴茎的手术。“还没有。”她说。这并不影响她有一个小男性伴侣，她和他已经共同生活了6年。“一个有异性性爱的男人爱女人，”她直截了当地说，“这是一种正常的关系。我们像丈夫和妻子一样地生活。这一点儿都不可笑，一点儿都不稀奇，没有什么不同！”

她在公司的业务不限于菲律宾，还常去欧洲国家执行任务，尤其是法国。“有一次，我被派到法国，为法国一家企业完成一项用时相当长的任务，我每天都和法国人打交道，从来没有人怀疑我是变性人。”她说，“一天，在街上，一个很帅气的法国小伙子甚至对我一见钟情，他请我到饭店吃法国大餐，还带我围着巴黎城兜风……这太神奇了！太浪漫了！太迷人了！”

有人问她成功的秘诀：“我对自己有信心，对任职的能力有信心。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去应聘的时候，招聘人员在档案材料里发现我是个男人时，我也不会丧失这种信心，他们仍然会聘用我。”

这些获胜的条件，不仅使她在信息顾问方面名噪一时，在作了13周电视节目“现实电视”这一栏目之后，在娱乐圈里也相当走红。

里卡是菲律宾变性人共同体真正的代言人，她帮助性转移摆脱束缚，获得自由，获得社会承认，并得到宽容和友善的对待。然而，事实上，社会对变性人持否定的态度，致使他们享受不到基本权利。在菲律宾，拥有8千万天主教徒，他们有很强的政治影响力，一直坚持不让这些“怪人”进入天主教堂。

俱乐部和理发厅的变性人

一个带歌舞节目表演的酒吧——这种酒吧在马尼拉很受欢迎。这里的舞者都是年轻的或不那么年轻的变性人。

在这个群岛国里，有许多美容、美发厅，很多菲律宾人喜欢聚集在那里。在俱乐部的咖啡厅，表演者的幽默、调侃和自我嘲讽征服了菲律宾人。游客来Mwah俱乐部看他们表演，通常称他们为“人妖”！这个俱乐部是个有轻歌曼舞节目表演的夜总会，有点像巴黎的“红磨坊”。然而，在Mwah所有的女舞者都是变性人。25岁的布里特尼，正在化妆室化浓妆，她身着日本进口的浴衣，弧形缺口半露着高耸的含硅酮的坚挺乳房。挂在镜子上的一张泳装照片，使参观者信服。“我们这些变性人，在娱乐圈里就像一家人，很容易找到一份临时工作。我20岁的弟弟也是变性人，他在马尼拉北部一个城市的喜剧酒吧工作。”

在菲律宾，大约有七、八万理发师和美容师，其中大部分是身穿女人装、化妆成女人模样、梳成女人发式的男人。如果他们付不起乳房植入昂贵的手术费，常常利用荷尔蒙来催生乳房。

Violette Yolande理发厅位于离首都商业中心区不远的一条街上，29岁的伊内兹﹒达格霍依是该店的经理，一头染过的栗色流光水滑的长发，雍容华贵地飘洒在袒露的双肩上。“我父亲是个剃须匠，但他不会理发。我从小就会理发。我们这些变性人和转换人（trans），有一种天赋——知道怎么美化人。我们是天生的艺术家。在菲律宾，很多理发者对男人和女人都不信任，他们专门选择性转移的人来理发。”

世界变性人选美比赛（2007年），泰国的坦亚腊（中）、巴西的阿丽伊加（右）和菲律宾的贝尼（左）分获冠、亚、季军。

“人妖”的历史渊源

菲律宾性转移的现象，在西班牙殖民统治之前的16世纪更为普遍。男扮女装，像女人一样生活，这些人称之为“babaylans”(是菲律宾主要民族之一——“他加禄妇女”的衍生词)，他们在社会扮演主要角色。菲律宾大学教授、同性恋文化专家Neil Garcia 在他的研究成果中这样评述：“这些”babaylans是萨满（chaman：西伯利亚和中亚原始部落的巫师和通灵者），在可见世界和不可见世界之间斡旋。在现场，甚至连地方官员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有能力压下情绪怒火，预测未来，治愈残疾病人，甚至能使破碎的家庭破镜重圆和平息部落冲突。”

在西班牙3百年统治之后，情况发生了根本变化，尤其在天主教牢牢地扎根于菲律宾社会之后。当今，如果菲律宾人赏识性转移，当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而要面对第三性人则加以歧视。因为菲律宾是信奉天主教人数最多的亚洲国家，在9千多万居民中，有80%以上是天主教虔诚的信徒。神职人员，尤其是保守主义者，他们在政治上都是难于撼动的重量级人物，他们千方百计地阻止这些心理变态的“怪人”得到任何正式的认可。

为争取变性人的权利而抗争

萨斯﹒罗根多﹒萨索特，28岁，风姿曼妙，穿一件轻盈的白纱裙，并没刻意修饰的刘海遮住前额。她想起高中时两次受到精神创伤的经历。她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天主教男生高中，她试图改变性别身份，留着长发，化着淡妆：“我被班里同学推选为学校理事会的代表，”她回忆说：“校长不承认我被当选，他认为我在班里树立了一个很坏的形象。稍晚，我想进这所天主教学校的大学，学校领导甚至拒绝我参加入学考试！而我接受的所有教育都是在他们的连锁学校里！”后来，萨斯通过香港一所大学的函授教育，刚刚拿下硕士学位。在进行过变性手术人当中，像她这种个案是极少数。她创立了一个捍卫变性人权利的组织Strap,为反对警察任意逮捕和骚扰变性人而抗争，为反对警察在酒吧门口驱逐他们而抗争。招聘时，变性人受到歧视，像里卡那样杰出、那样能干的是特例。为了规避现行的法律，最好隐瞒真实身份。一旦想离开他们一般从事的理发、演艺、滑稽表演等岗位，就职的大门就被关上了。这些人受歧视、受惩罚的原因很简单：菲律宾缺少一部反对性歧视的法律。

贝姆兹﹒本尼迪托（左图），菲律宾议会议员候选人，她当选，是亚洲第一位变性人议员。

这种情势也许将要改变。31岁的贝姆兹﹒本尼迪托，于2009年5月10日成了菲律宾历史上第一位变性人议员候选人，被允许以国会议员的身份出现。在天主教神职人员的压力下，她能得到议员候选人资格就是一种胜利。2009年12月，在最高法院以教会和国家分开为由撤销这个歧视变性人决定前，这个机构引用《圣经》和《可兰经》，仍然拒绝保卫同性恋者和变性人党参加选举。

贝姆兹肩上的担子很重：“我深知我没权利表现懦弱……”她取得了久负盛名的马尼拉Ateno大学的社会学硕士学位，现在是一位参议员的助理。而她本人在现行的招聘中仍受到歧视，她为此而痛苦：“我在申请一种通过电话为工作方式的岗位。”

2010年5月7日泰国变性人选美，就读于曼谷大学的20岁大学生娜拉达夺冠，成为蒂芬尼（公司）环球小姐。

她当选议员后的第一个目标是很明确的：“力争废除性歧视的法律——该法律在议会通过已达10年之久；力争通过打击强奸的法律，因为现行法律只承认生物学意义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强暴，不包括变性人！”然而，现在还谈不上关于变性人婚姻制度的问题，在这个天主教国家，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