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市人代表张明渝的365天


 
不仅仅是在两会期间的那一周张明渝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自从张明渝从一个亿万富翁,房地产开发企业的老板、重庆房地产商会会长,蜕变为一个举报者,他的生活就再也没有安稳过。3月4日,张明渝还跟朋友在一起聊天喝酒,3月7日,他又身陷囹圄。如今平淡的生活对张明渝而言,已经是奢侈品。
            重庆市人代表张明渝的365天
举报者张明渝:我被王立军忽悠了
2011年1月11日,下午,在重庆“两会”分组讨论政府工作报告,作为人大代表的张明渝当众向重庆市市长黄奇帆提出此举报西南证券董事长翁××,并在会后递交了书面举报材料。
也正是由于张明渝对重庆曾经是他最好的生意伙伴的权贵翁××的举报,他的生活被彻底改变。
举报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下午,经人引荐,张明渝见到了时任重庆市公安局局长的王立军。王立军向他表示无论是谁,只要证据确凿,公安局就要一查到底。
去年春节前几天,重庆警方专门打电话要求张明渝回重庆接受调查。腊月28,张明渝一下了北京飞往重庆的飞机就被警方带到一个秘密基地,一个负责该案的警官告诉张明渝,公安局将会依法调查他所举报的案件。当天,专案组的同志从晚上10点一直工作到第二天凌晨4点。张明渝和干警们吃着方便面,嚼着梁平特产张鸭子,内心少有的温暖。
大年初一下午,张明渝又到专案组去接受问询笔录。这样的生活在初二又持续了一整天。笔录完成后,重庆市公安局的一黄姓负责人告诉张明渝,你可以对外说公安局已经介入调查了。
张明渝表示,然而至今,重庆市公安局对自己举报的案件调查仍然没有任何结果。
6月23日,看到重庆晨报登载的重庆市检察院第五分院的举报电话,张明渝从下午两点一直拨打到快5点,还是没有打通。6月24日,张明渝从早上9点开始打到11点45分,仍是没有达到自己的举报目的。7月6日,张明渝去重庆检察院五分院,当面递交了实名举报翁××的举报材料,也问了举报提成3——5%奖金,检察官回答:有,但要等结案,追回赃款。
8月23日,是张明渝的生日。他在自己的微薄上写到,揭露翁××是我现在的主要工作,我在生日这一天也挂念他。当天晚上,张明渝还做了一个梦,梦见2012年的生日,他在重庆和家人在一起。
作为举报者的张明渝是坚强的。他在微博中写道,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坚强,直到有一天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2011年12月27日,张明渝去雍和宫寻求菩萨的保佑,并将举报信烧于神灵。
目前,作为重庆市人大代表的举报人张明渝现在很容易得到社会的关注。但是张明渝也非常担心,毕竟他人大代表的身份还有一年了。一年后,张明渝的影响力将会下降,他的危险性也就相应增加。
“抢我的企业就好比挖我的祖坟,如果我的实名举报不能讲挖我祖坟的仇人绳之以法,我将和他同归于尽,”张明渝信誓旦旦地宣称,反腐败,追求公平和正义是他目前的主要追求。
         追求公平、正义   张明渝华丽转身
“每天我都生活在恐怖之中,”3月4日下午三点,再次见到了重庆举报名人,现任重庆市人大代表张明渝。
和一年前见到他时不同的是今年43岁的张明渝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头发也白得更多了。提起一年来的生活关键词,张明渝最先想到的是恐怖。
就在当天上午,张明渝刚刚在微博上率先披露了原重庆市委常委税正宽自杀的消息。他的微博原文是:又一个抑郁症,原重庆市委常委税正宽,昨日中午于重庆高级干部别墅区内自杀。显然,在张明渝的潜意识中,重庆有不少人都患有抑郁症,没有人知道张明渝自己是否也存在类似的症状。
谁也没有料到,3天之后,在北京,张明渝又身陷囹圄。
追溯第一次让张明渝感到恐怖是在2009年。
那年3-4月份,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张明渝正在龙湖某动步公园散步,几个彪形大汉一拥而上,对准时任同创集团董事长、重庆房地产商会会长、市人大代表的张明渝一阵拳打脚踢。至今,张仍然清晰地记得,他的胸口至少挨了10拳以上。
这是张明渝第一次被“黑打”,事后到医院检查虽然没有大碍,但是他突然感觉到自己随时都有被干掉的危险。他的一个朋友分析指出,这可能是某些恨他的人要完全摧毁他的自尊。
进入2011年后,张明渝发现自己经常被人跟踪,办公室的资料也被烧毁,电话被监听。考虑到人身安全可能得不得保障,张明渝两会完后就到了北京。
张明渝表示,他把自己的家人害惨了。为了安全起见,张明渝不得不将自己的儿子隐藏到一个几乎是谁也找不到的乡下朋友家。儿子不但生活在恐惧之中,而且相当地失落。
2011年的11月底,张明渝秘密潜回重庆,准备到重庆大学去看老师,刚把车停到重大的露天停车场,一辆桑塔纳冲上前来,车上下来三人,自称是某专案组的,要求张跟他们走一趟。张明渝上车后,被带到庆隆南山高尔夫会所。在会所里,张被提了三个要求,一是手机要放在专案组的视线范围内;二是上厕所不能关门;三是让张转做污点证人。张明渝自己也没有想到,为什么有人想他转做彭治民案的污点证人,这从表面看跟他的举报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后经朋友协助,张明渝连夜逃往贵阳,从贵阳飞往北京。
2012年重庆两会前夕,在张明渝所住的天来酒店,发生了一件让他非常气愤的事情。张称,那天晚上,一个自称是公安局的人士拿出一个批示向他宣读:张明渝已经被司法监控,如此次人大会议再有破坏会议议程的行为,建议罢免其重庆市人大代表资格。
张明渝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蚂蚁,可随时被碾死。然而,没有人知道,除了气愤,张明渝还能做些什么呢?
在北京,张明渝接触了胡德平、贺卫方等公共知识分子,他渐渐认识到,权力应该得到监督,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亿万富翁,他们的基本人权都应该得到基本的保证。而如果公权力被滥用,势必为整个国家和社会带来灾难。从借高利贷扩大发展速度疯狂追求开发利润,到追求社会的公平、正义,张明渝的华丽转身让重庆地产界和金融大佬们叹为观止。
 
 
           壮志未酬心不甘
      张明渝,一个少年得志的重庆本土开发商,而他的声名达到巅峰,则是由于其作为重庆市人大代表的实名举报。
张明渝,最初不过是重庆某银行一位并不出色的会计。在做开发商之前,张明渝还与人合伙做过摩托车配件等生意,也是其赚得第一桶金的根本。
张明渝充分利用自己在银行业的人脉资源,打通资金量庞大的通道,而他的合作伙伴——杜文梅则在政府等官员资源上下足功夫。有人曾经评价说,杜文梅此人为人不错,亲和力非常强,颇得政府官员的好评,这在一定程度上为同创后来的快速发展起到了助推作用。而作为张明渝左臂右膀的职业经理人的周奕先,则主攻产品和营销等专业性较强的领域。作为重庆房地产行业当年的两位博士之一,其不错的专业能力以及良好的与媒体的沟通能力,也让同创集团摆脱了不专业无名声的局面,尤其在产品、规划等专业方面,得到了较好的提升。
2002年以后,同创集团在张明渝的带领下步入了一个高速发展期,相继开发的学林雅苑、同创奥韵、同创国际等项目,整体上来说都取得了不错的销售业绩,以及确定了其在重庆房地产界的地位。从“学林雅园”、“同创奥韵”、“同创国际”到“同创高原”,同创集团在重庆开发商中曾一度翘楚,集团总资产一度达到20亿元,在重庆市房地产开发企业50强中列第6名。
同样,在2008年40岁的张明渝以10亿元的个人资产首次登上胡润百富榜,排名第727位。2008年元月13日,张明渝当选为重庆房地产商会会长。2008年,有人曾目睹了张明渝40岁生日时的盛大情景,高朋满座,春风得意!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短短的1年多时间,张明渝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坊间流传,张明渝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甚至将他父亲的三万块钱退休金都拿去用了。张明渝自己也坦言,自从举报事件以后,失去了自己公司控制权的张明渝失去了几乎所有的经济来源,日子确实很拮据,连房子也没有。
“作为企业家我是成功的,至少我做的每一个项目都没有亏钱,”张明渝自己表示,在2007年,同创集团的市值为30亿元,贷款及民间融资为10亿元,负债率为33.3%,2008年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公司资产缩水到20亿,负债还是10亿元,负债率也不过50%,这对一个开发去企业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同创集团之所以易手关键还是在于自己一步一步失去了对公司的掌控权,即使帐上有1.7亿现金也没有办法动用。
张明渝表示,自己之所有沦落到如此地步,根本原因是自己相对比较单纯,为人比较善良,而且自己的公司股权相对简单。说得简单些,就是引狼入室。
张明渝希望有机会让自己再来一次。如果有机会再做企业,张明渝希望能做到五点,一是要有目标;二是强化管理;三是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尽量保守一点;四是因岗设人儿非因人设岗;五是对员工的薪酬上达到同行业中等水平即可,但是一旦承诺就一定要兑现。
据说,张明渝的父亲曾经找人给他算命称,他在40岁到43岁期间,人生将遭遇重大的挫折,过了43岁就否极泰来了。张明渝补充说,由于自己具体出生的时间记得不是很清楚,可能算得也不一定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