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跋涉(52):会面周君


 万里跋涉(52):

会面周君

2015715日。

周君现在林芝开宾馆及旅行社。说起来他是我的大学校友。他比我低两级,但此前我们并不认识。我是通过小付知道这个校友的。2012年的时候,小付自驾进藏,曾经在周君的宾馆住过,聊起来才知道原来是校友。能在遥远的边疆见到校友,在我看来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因此这次出发前我也有去找一找见一见的想法。之所以说要找,是因为小付只记得周君宾馆的名字,电话号码,地址之类都没留下。不过问题也不难解决,到林芝之后,通过114,很快就查到了周君的电话。我说明情况,说希望见见面,能够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周君的语气很激动的样子,一再说欢迎欢迎,我相信他与我一样一时产生了强烈的期待。

本来周君说他要来宾馆接我们的,因为有丹增开车,我们决定自己去。见面后的自我介绍,周君自称小周,他比我低两级,是八六级的。原来听小付说起,以为周君做的是小生意,当周君将我们带进宾馆颇为壮观的大堂时,我知道,短短几年间,周君的生意做大了。现在正是旅游的旺季,他一定很忙,才进门,就有人等着他指示什么工作。周君跟服务员打声招呼,要他们准备六瓶什么酒送过来。他下达命令时干脆利落,不容质疑。原来以为他是一位跟我年轻时候一样好酒的人,来了朋友就开酒来喝。酒送过来之后才知道,那是周君用珍贵藏药炮制的药酒,对治疗某些男性慢性疾病有效果。药酒用红星二锅头玻璃瓶装着。一时有些失望,也有些疑惑。就那么一面之间,他就可诊断出我的疾病?他到底是神医还是还是神仙?

接着说起养生,又说起藏药,又说起天珠,等等。我仿佛看到了前面那位导游在眼前晃动。我稍稍将话题向母校引了引,灵活机动的周君领会了,说起一些过往的事情。周君的经历很复杂,我只能从后半截说起,前半截他自己也不愿意提及。周君是2008年之后才来到林芝的。之前在安徽老家,做什么都做不下去。不是自己不勤奋,也不是自己能力不足,而是会受到各种干扰和破坏。比如,他在街头摆地摊,就经常受到城管的威胁和敲诈。感觉自己没有生路了,感觉人生前景一片茫然。这时,他意外结识了藏传佛教某位大师。大师给周君讲佛法,讲人生,似乎也讲政治和经济。听从大师的建议,周君来到林芝。那时候,内地人来西藏採虫草还不受限制,聪明而勤劳的周君就通过挖虫草掘到了第一桶金。之后,他又搞起宾馆,又搞起旅行社,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产业。说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周君一次次泪眼婆娑,还抽泣起来。他是一个感性的人,也是一个容易受伤而又受过很多伤的人。不过说起现在的工作和生活,他充满了自豪。他一再说,西藏是块福地,他感谢西藏,感谢大师,感谢西藏人民。

本来打算在他店里吃饭,进一步多聊聊的。但周君实在太忙,不时有人打断我们的谈话,找他咨询珠串,咨询游程,甚至要他下厨房去炒个什么菜。周君没有离开,讲完这段艰苦的创业经历之后,又接着回头讲佛教,讲显宗和密宗,讲寺院和活佛……说着说着,说到饮食,他又说到:“我请你们吃正宗的藏餐,我亲自来做。”他那么忙,哪有时间啊。他说第一次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期待的,说到第二次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帮助他从“藏餐”中摆脱出来了。我说,谢谢你。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你实在太忙。我是无事之人,到处闲逛。能在林芝见到你,跟你聊了半天,已经很满足了。你很忙,事业正在发展中,我不能再占据你的时间了。我们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有期。

我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那是我这次出来准备路上阅读的一本杂书,李洁的《文武北洋》。“我来看你,空手而来。临时想起,把我准备路上读的一本书送给你。这不是我写的书,因此只能算是简单留个念想。”当我将这本小书递过去的时候,周君已经流泪了。我一时有些愧疚,我是不是应该陪他再多聊一会儿呢?可是,他实在是太忙,我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

周君讲我送到大门口,我们拥抱告别。我感觉到他强烈的激动,他的抽泣深深地感染了我。

还需要说明一件事,如果周君看到这篇文字,希望能够谅解。周君送我的六瓶药酒,我带到了然乌,又带到了波密。确实是还有点重量;加上我还要在外面漂泊二十多天,还要走很多很多地方,带着这些酒不是很方便,而且我还担心酒瓶会不小心摔破。在波密与丹增告别的时候,我将酒交给了他。我跟丹增说,他可以送给他父亲喝,喝不了的话留着,我下次到西藏,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