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梅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天,我喝高了点,刚从一死党家出来。
死党是我大学四年的同床兄弟:一个上铺,一个下铺。
死党的妻子是我们班当年公认的班花,死党是学校四年公认的才子。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虽然我当初也暗恋过班花,但我很清楚“癞蛤蟆爱上白天鹅”的悲惨下场。
所以,看着死党在爱情的征途上横扫千军、长驱直入,我只能作为看客。
有一天,藉着酒兴,俺拍了死党的肩膀:
哥们,班花咱就交给你保管了!
死党喷了我一脸的酒气:
好兄弟,俺就怕你横插一杠子。班花把你所有的文章都复印了,早集成了一本《骚客集》。
我晕!
骚客,凭俺,也配,也值?!
俺绝对是爱情路上的“常败将军”,十九岁,俺才读高三,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美眉。
赶紧递上相当于一日生活费的冰激凌,却沮丧地发现美眉嘴中正咬着哈根达斯,帮另外一个小伙起劲地洗着内裤。
死党毕业就和班花闪电结婚了,婚礼上笑称:
让所有男人从此死了那份觊觎的野心。
婚礼上,俺醉得一塌糊涂。
是梅,班上一个相貌最普通的女孩打车把我送回单位的宿舍。
不知道梅哪根神经出现故障,放弃银行正式职员不做,偏偏像我一样来到狭窄的小城,做了普通的中学教师。
梅不是那种没有资本的女孩,每个学期的一等奖学金足够证明她的实力。
枯燥的备课、上课、改作业、补习、监考、开会、总结。生活的轨迹如恒星般固定、僵化。
我封笔,将吉他、象棋、刻刀等通通扫进一个纸箱内。
麻将桌上,我噼里啪啦地推倒着自己的青春。
高雅或深刻,如墙角经年未曾打扫的蜘蛛网一样,老化得没有一点弹性。
梅早已经是学校的教学骨干,每年都被评为市“模范教师”。
未婚男教师中,对梅的追求如钱塘江的潮水般络绎不绝。
梅从未给过任何人第二次表白的机会。
梅肯定爱上你这个同窗了。
我轻快地打出一个白板:
是不是做风一色啊?这么多风言风语的?
梅喜欢我?
或者,爱上了我?
或许,
但我爱的是已为人妻的班花,
所以,
梅的爱,不管形式和内容,
都与我无关。
我是同时收到死党和班花“喝酒”的请贴短信的,
班花和死党在婚姻的“三年之痒”后,选择分手。
我没问他们分手的原因。
班花当着我的面拿出《骚客集》,然后,一点点撕毁。
这表明,我曾是他们爱情不光彩的偷袭者,然后,被当众拉了出来,
就地处决。
明天,班花将远赴法国,那个生产了雨果的国土。
悲惨世界的母亲。
我没有挽留。
爱情像只随时改变的小鸟,
此刻是侯鸟,
明天,将是永远的留鸟。
我在宿舍楼前的桂花树下,表演着黄果树瀑布般的“飞流直下”。
梅不知道什么时候递过来一杯桂花树籽泡成的浓茶。
这是我多年饮酒悟得的一个解酒良方。
只是,梅怎么会知道?
梅,我是不是很傻?
是的,我也是个如你一样的傻子。
你的傻,是明明知道不可以,还让自己沉醉得不能自拔。
我的傻,在于肯用一生的寂寞,等候你一句爱的承诺。
用一生的寂寞,等候一句爱的承诺?
梅的表白,在秋夜的桂花香中,泛溢着妖艳的诱惑。
我以飞蛾扑火般的激情,毫不犹豫地爱上了这个聪明的笨女人。
我的爱情,从此与别的任何女人无关。
今天,我买来一个廉价的银戒。
梅第一时间伸出了她的纤纤手指。
嫁你我是幸福的。
梅在我的嘴唇覆盖下艰难地呢喃。
梅的话语永远那么简明扼要,
如同我买的唯一一个戒指——
美丽而圆满。
嫁你我是幸福的,梅的这句话,让我的爱情一生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