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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个“重大使命”是什么呢?
民主政治的新尝试
我认为,在党的十七大召开之前,由温家宝总理以个人名义发表政见国策,其用意是投石问路、刺探民意。而过去从来不采取这种做法,国策的制订是严加保密的,全过程是封闭的。既然是“投石问路、刺探民意”,就要听听各界的反映,民众就可以发表意见,参与国策的讨论。这就是民主政治的新尝试。
欧美和香港的各大报均在显著位置刊登文章,说温的讲话是为“两会”定调,更是给十七大修路。这个调是“中国100年不会搞政治改革”;这个路是“初级社会主义的道路”。我的看法,温总理发表文章的做法恰恰表明,是启动政治改革的一种尝试。我就响应号召,与温总理讨论国策。
先从国策制定的程序、方法谈起,一般分为国策讨论、国策研究、国策制订三个步骤。国策讨论应由公众参与,吸收民意,实行民主;国策研究应发挥专家学者的作用,吸取智慧,实行自由;国策制订则经过一定程序后由党和政府决策。
国策制定的程序要改革
我国国策制定的程序、方法需要改革。长期以来,实行保持一致、舆论一律的规定,国策既不允许民众讨论,也不允许专家自由研究,就由党和政府决定。而决策的形式就是领导人讲话和会议文件。一般先由写作班子起草,根据当时的国情,以及领导人的意图,再参考一些资料,写出初稿。要使稿子通过,一定是大量引用已经讲过的、不会引起争议的老口号、老提法,同时也会加进一些新东西,既要有新意,又要保持政策的连续,以便领导所接受。经领导本人及集体审议后,召开座谈会征求意见,然后定稿。在公开发表前,根据会议代表的意见作一些文字的修改。一旦发表,就成为准绳和标准。专家学者就谈体会、作宣传,并以此作为研究写作的依据。如果不遵守这条规则,就不能公开发表。民众对八股式的领导人讲话,越来越冷淡。地方部门则口头拥护,为我所用,有利的就执行,不利的就推托。
国策制订过程的不民主、不科学,付出的代价是难以估量的。
国策失效
首先表现为中央提出的口号,由于理论概念模糊,内涵解释不确,对实践失去应有的指导作用,于是又提出新口号。这是因为口号的提出,不是建立在系统研究的基础上,而是出于做报告、写文件的需要,所以往往先提口号,再来解释,结果口号是新的,内容是旧的,常常是“新瓶装旧酒”。2003年提出科学发展观。2005年要求“深化对科学发展观基本内涵和精神实质的认识”。经过4年的封闭研究,现在对科学发展观的经典解释是“又好又快发展”。恕我直言,那还不如毛泽东的发展观来得科学、全面、完整,即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从字面来说,“又好又快发展”的反面是“又差又慢”或“快而不好”。我国的发展显然属于后者,即“快而不好”。不好表现为忽视环境保护、忽视社会进步、忽视精神文明。既然是如此重大的国策,就应该追问下去。产生“快而不好”的原因在哪里呢?那就是非科学发展观。非科学发展观是什么呢?就是片面发展。片面发展又是什么呢?就是只重视发展,不重视其他。那么,为什么只重视发展,不重视其他?就是发展是第一,经济为中心,其他都是次要的。可发展是第一、经济为中心的国策怎么能改变呢?于是,解释科学发展观,就只能含糊其词,说不清楚究竟想提倡什么、反对什么。
曾经对科学发展观的主要内涵作过这样的解释:(一)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二)坚持经济社会协调发展。(三)坚持城乡协调发展。(四)坚持区域协调发展。(五)坚持可持续发展。(六)坚持改革开放。(七)坚持以人为本。这样面面俱到、没有核心理念、什么好话都往里装的解释,起不了对实践的约束和指导作用。比如某地方想引进一个高污染、高能耗的项目,就可从上述解释中找到(一)、(三)、(四)、(六)、(七)作为根据,说成是“科学发展观”。
科学发展提出之前是持续发展。早在1994年我国就制定了可持续发展纲领《中国21世纪议程》,导言中就有这样一段话:“可持续发展对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同样是必要的战略选择,但是对于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可持续发展的前提是发展。”前提是发展,发展是第一,其他是次要的,谁会重视环境生态呢?结果是经济快速发展,生态全面恶化。原因很简单,所有违规项目都是打着发展经济的旗号,符合经济首位的国策。家宝总理在刚刚做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就环保方面又重申了“不符合节能环保标准的不准开工建设”、“坚决淘汰落后生产能力”、“加大污染治理和环境保护力度”等,问题是谁把关、谁执行?环保局长能否决党政一把手“发展第一”的决策吗?
持续发展、科学发展、协调发展的口号没错,为什么不起作用?这不是很值得讨论吗?如果允许民主讨论、自由研究,大家来发表意见,这是很容易弄明白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少走弯路,少付代价。实行七嘴八舌的民主的好处就在这里。
窒息思想
舆论一律、思想一致的严重后果是窒息了民族的思想和智慧。我们已看到问题所在。胡锦涛同志提出,要建创新型国家。您提出为什么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这都是有感于我国创新能力太弱。从经济领域看,世界品牌500强中我国仅占4席,我们是苦力的干活。社会科学领域,哲学、经济学、管理学、心理学、社会学等等,几乎都是西方人的贡献,没有我们的份。无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都需要创新。创新是中国的未来和希望。但是另一方面,我们却不去反思、检讨丧失创新能力的原因在哪里?建立什么样的制度、规则去鼓励创新? 2004年中共中央发布《关于进一步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的意见》,提出了许多创新要求,就是不分析繁荣不起来的原因,也就制订不出鼓励创新的措施。这个文件发布前,不知征求过社科工作者的意见没有?其实,原因很简单,要一致,就不能创新;要创新,就不能一致。管制出不了杰出人才,要出杰出人才就得取消管制。
代表社会良知、关心民族前途、发表独立意见、执着追求真理、照看公共利益的知识分子是国家的希望。没有一批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的思想家、哲学家、科学家、艺术家,怎么会有现代工业文明?中国出不了自己的思想家、哲学家、科学家、艺术家,怎么会有真正的崛起?思想之独立和精神之自由,是一个基本前提。我们已经失去了许多可以成为杰出人才的人,可是今天为什么还不醒悟?
现在有思想、有创见的人,有什么渠道为国效力,为胡温分忧呢?中国处于变革转型时期,需要智慧、艺术,需要共识、沟通。国家开放了,舆论却封闭;经济交流了,精神却管制;产品多样了,思想却一致,怎么行呢?您说“要承认世界文化的多样性”,文化的多样性来自思想的多元、精神的各异,实质就是正视思想的独立和精神的自由,我想首先应该在国内实行。
可是冰点封杀刚过,又来禁书事件,网上查封不断。意识形态的管理真该改革、创新了。
民众受苦
舆论管制的最大受害者是民众。当他们的权益受侵犯、生计被剥夺、生命遭残害时往往处于孤立无助的境地。《中国农民调查》讲了一个发生在20年前的群发事件,然而20年过去了,天还是那个天,山还是那座山,群发事件却越来越多:
一个村支书借口农民不交6元钱的“建校费”,就拿走人家电视机和自行车。于是三个农民走上了漫漫上访路,从镇到县,从省到京,尽管有关部门作了批示,但却得罪了村、镇、县三级领导,不仅没退赔,还遭到打击报复。一人被镇解雇,二人遭毒打。于是村民集合起几百人队伍到县城找书记,构成了“聚众闹事罪”。县委书记火冒三丈,派警察进村抓人。激怒的村民,打了警察、砸了车子,演变成了“反革命暴乱”。于是,出动100多名公安、干警,驾着机枪、开着警车去镇压。三个上访人,躲过抓捕,二次进京上访,却被早已埋伏等候的警察抓住,押回当地,遭尽拷打凌辱,一人服毒死亡,二人被判刑……
假如,媒体及时报道了村支书侵犯人民利益的事,这样一个事实简单、是非清楚的案件早就会得到公正处理,不会酿成如此悲剧。
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呢?直接遭到抓捕、判刑的人,参与“聚众闹事”的几百村民,亲历、目睹这事的上千村民,耳闻听说这事的周边百姓,会得出什么结论呢?我们这个社会没有正义、没有公道,对政府以及领导政府的党不抱希望。那些侵犯百姓利益、压制民众权利的人,更加有恃无恐。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对于这些“刁民”决不手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试试?上述种种,是增加了社会稳定因素,还是不稳定因素?这样一件件事积累起来,不就是颠覆社会的力量?
现在每年群发事件多达8万7千起,我们的社会、我们的人民支付多么巨大成本和代价!为什么不能聪明一些,寻求一种于人民、于政府、于社会都有利的办法呢?本来只要及时曝光,民意畅通,领导重视,大都是可以处理化解的。管制舆论、阻止上访的老办法不能改一下?
网络管理改革
互联网创造了一个新天地,在这里可以自由发表意见、自由设立博客、自由建立网站。可以说,基本实现了出版自由、言论自由。问题是党和政府用消极、被动的态度和人治、无序的方法来管理网络。派一批人以阶级斗争的观念、警觉警惕的眼光监视,出现主观判断“不良”的言论,就采取删除、查封甚至关闭的措施。这种无规则、无程序的管理带来不满和抗争。
我很有感触,难道我们的智慧、水平低到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管理,而不惜败坏党和政府的声誉、制造社会的矛盾、激起民众的不满?
我想不是我们没有创新能力,而是因循守旧、堵塞言路的结果。
我的建议是:
尽快制订网络管理法,依法管理。对于色情暴力、颠覆政权、分裂国家、制造谣言、人身攻击、传播病毒等言论、行为予以制止,并依法追究法律责任。除法律禁止之外,有言论自由,不得干涉。妨碍、侵犯言论自由的,按违法处置。网络管理法草案就应网上公布,征求意见后实施。
县级以上政府都要设立网站,除发布政令外,应开辟专栏,吸收民意、接受投诉。政令出台前应征求民意。党政负责人可在网上与民众讨论对话。政府可设立网络信息、网络动态、网络建议,收集、反映民意,使网络成为党和政府同民众沟通的平台和桥梁。这应该由中央政府和各部委带头,所有国策、法规、条例、规定出台前都要征求民意,出台后允许批评。对于有创建的意见和建议,应予嘉奖。
如此一改,民众盼望的自由,政府要求的秩序岂不实现了。这样,民众就可传递意见,知识分子就可表达思想,政府就可吸收智慧。政改从这里起步,有困难吗?温总理,我的建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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