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渐渐远去的梦想


以下根据录音整理 (凤凰周刊记者 周季钢)

 

阿拉善文化网站长 那顺:

最重要的问题是,移民的安置问题,这是一个迁入区和迁出区的问题。

牧民本身是影响这个问题的最大因素。牧民本身是放牧的,蒙古族自古以来就认为,自己的这种游牧的生产方式,比种田要好。在蒙古族的一些心里甚至有这样的想法,宁愿饿死也不肯种田,这是一个民族观念上、文化价值体系里存在的问题。

另一问题是的迁入区,以前主要集中在绿洲附近,近年以来政府作了一些调整,主要考虑朝城镇集中。在2004年,中央电视台还曝光过在阿拉善右旗的半滩井人口过度集中之后,人为的扩大开发,造成严重沙化的事件。之前的半滩井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就住着几户人家,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以来,牧民的生活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周围的环境也清新宜人。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孪井滩,目前是阿拉善盟较大的开发区。孪井滩从宁夏黄河处,用10个泵泵到栾井滩,进行田耕作业。一个大的背景是,早在10年之前,阿拉善在提出了转移战略,这是阿拉善盟最早接收转移贫困户的地方。

当时的转移战略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提出《转移战略论》的呢?据了解,当时领导人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找了几个专家就阿拉善面临的问题进行讨论。但是,专家并不了解阿拉善本地的情况,最终的结果是酝酿出台了对阿拉善社会影响深远的转移战略理论,内蒙人民出版社2000年4月正式出版《转移战略论》。

该政策的核心是,适度收缩、相对集中、转移发展,即人口向资源富集区转移,工作重点向城镇经济转移,主攻方向向非国有经济转移。从阿拉善北部强制性的转移出来,在这个过程中还在锡林郭勒苏木发生死人事件。汉族和蒙古族比较,汉族更为依恋故土,蒙古族四处流浪。死者就是一个汉族老人,因为不愿外迁,在自家上吊。这种事情在中国并不严重,随着市场经济的冲击,各地大肆拆迁,死人事件时有发生。

但是,当大量的移民朝孪井滩绿洲(阿拉善南部)迁徙之后,尴尬的事发生了:政府要求牧民种田,首先要教会牧民种田。对于一辈子游牧的蒙古族牧民而言,学会种田并非易事。另一方面,绿洲附近的土壤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肥沃,只是有些水而已。

前几年开始,黄河水实施定量配置,导致水价的提高,到目前为止,除了极少数搞了其它副业的地区以外,大部分地方的人们仍旧过着贫苦的生活。那顺曾于2005年去栾井滩开发区考察,在当地政府官员的带领下,看到了一幅美妙的草原美景:转业的牧民在自家配上了电脑。

实际上,在这些富裕起来的农民周围,生存着数目庞大的贫苦人家。在草原种植庄稼,一来产量低,二来中国的粮食本身就不值钱,农民生产的粮食面临着供大于求的局面,价格畸低。那顺在当地看见,农民种出来的玉米茎秆很低,约在50-80厘米之间,由于采用的是黄河水灌溉,土层上面沉积着一层胶泥(长此以往,会影响土壤,出现大面积干裂)。

在这样的情况下,农民又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有的就整天在城镇周围闲逛。

如今来看,如此移民战略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人们因为文化的因素,本身就可能无法接受。其次,绿洲的本身容纳量很低。一开始,政府设计的是5万人集中在孪井滩,而如今恐怕1万人都无法承载。

2006年初,阿拉善对转移战略进行了修正,由向绿洲集中转向向城镇集中

那顺认为,在阿拉善地区就不存在真正的,阿拉善盟所在地——巴彦浩特也仅仅是一个,固定居住人口仅6万多人。巴彦浩特是一个特例,也许在全中国,地区政府所在地仅有巴彦浩特是行政区划意义上的镇。

人口转移的另一个目标是阿拉善左旗吉兰太镇和乌斯太镇。其中,乌斯太成为国家环保局和土地部门重点监控的地区,该地区污染十分严重,一进入工业园区,氯气的气味极浓。

乌斯太开发区原本是一个嘎查的所在地,嘎查被圈占之后,每一平方米政府补助原住民0.1元,牧民的草原被转换成国有用地或建设用地。土地被圈占之后,原住民由政府进行安置——政府允许原住民在镇里修建住宅,但经费由牧民自理。由于和乌海等地想比较,乌海等地土地征用补偿为1元/亩,嘎查委员会主任便不接受政府的补偿条件,提出重新协商补偿价格。由于嘎查直接受开发区管理,由于嘎查主任不听开发区书记的话而被撤职,从而引发了牧民的群体上访事件。

用GOOGLE检索生态难民这一词汇,与其相关联的主要有三江源、阿拉善以及民勤县。根据《南风窗》新近对潘岳的专访中显示,中国将有1.5亿人沦为生态难民。

更为严重的是,在新的移民区周围,大量开发的金矿、铁矿。如果说大量人口朝绿洲聚集造成了对生态的破坏,伴随着人口的外迁和时间的推移,可能会得到恢复,但随着工业的进入,其可能导致环境遭到永久性破坏。从巴彦浩特到额济纳旗沿途的600多公里的路程中,在公路沿途几乎荒芜一片,全为戈壁和沙漠。从2004年开始,那顺发现如今各种矿场密布。

据了解,阿拉善全旗基本形成了以煤炭采掘加工为主的煤炭工业;以盐硝开采转化为主的盐化工业;以石膏、石灰岩开采加工为主的建材工业;以驼绒制品的和手工地毯为主的轻纺工业;以苁蓉、锁阳为原料的酿造业及药品加工业。全国第一个机械化湖盐场吉兰泰盐化集团、内蒙古重点化工企业吉兰泰碱厂、优质太西煤出口基地、全区探明储量最大的珠拉金矿均在阿拉善旗境内。

各种矿石散落在戈壁和草场之上,甚至包括国家生态保护基地的贺兰山脚下,也堆放着各种矿石。其中贺兰山对于阿拉善人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巨大的生态屏障的问题,而且阿拉善盟所在地巴彦浩特的饮用水均来自贺兰山,巴彦浩特将来要发展,则要仰仗贺兰山的泉水。甚至包括腾格里沙漠大大小小400多个湖泊中的水,在中科院地质研究所专家的研究中表明,均是来自贺兰山。

巴彦浩特居民从来就不曾大肆的用过水。据那顺透露,他居住在一栋楼房的4楼,二十多年来,没有一天可以源源不断的正常的使用自来水。夏日的白天是没有水的,只有晚上十一二点之后才有一些水。

那顺认为,阿拉善在生态保护和生态建设方面,路子不太对。

导致阿拉善生态恶化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人口的集中和过快的增长,导致生态的超载。而这背后的原因,那顺认为是土地联产承包制实施造成的。在中国内地,承包责任制激发了人的积极性,但把这种承包制直接转嫁给牧区,其效果还值得探究。很多人在对牧区生态恶化进行研究时,片面地强调草原的超载、牲畜的增多,而忽视了导致这种超载、牲畜增多的制度上的原因。

那顺认为,在过去实行的集体所有制背景下,对于牧民个人而言,可能缺乏生产积极性,但好的一方面却更容易让牧民知足;但对于牧区而言,一个集体所拥有的草场面积和牲畜数量是相对固定的,羊倌可以根据季节的变化,逐草而居,夏天在东北区域放牧,冬天在西南区域放牧,四处游走,让草场有休养生息的时间。

但是实施草场承包之后,原本相对广袤的草原被人为的分割成数块,羊也被平均分配到牧民手中。这就造成羊只能在这一块固定的区域放牧,无论春夏秋冬,羊只能在这一片固定的区域游牧,使得草场失去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而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之下,牧民开始无休止的增加牲畜量,从而加大了草场的承载量,从而对草场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草原是否应该实施承包责任制?在承包制在中国实施20多年后,在学界有人开始重新思考。一个名为刘书润的专家、内蒙古著名草原专教授刘书润曾经提到,

20多年的发展,物种也随着经济被无情的选择。在阿拉善地区,羊的价值远远大于马和骆驼,昔日的骆驼之乡,骆驼的数量由20万头锐减至5万多头。阿拉善曾是中国骆驼最多的地方。当地人不喜欢吃骆驼肉,骆驼肉在内地更没有市场。骆驼经济价值低,使得牧民不愿意养殖骆驼,导致阿拉善人赖以骄傲的骆驼文化面临危机。一个名为阿拉善骆驼保护协会的组织于今年成立。

近些年来,阿拉善开发出了驼掌等产品,远销上海等地,才使骆驼市场得以回升。与骆驼相比,牧民更愿意养殖经济价值高的山羊。但大量养殖山羊就是的新的问题出现,当春天草原的草刚刚长起来的时候,山羊的蹄子可以将草根都掀起来,然后连草根一块吃掉。

解决这些问题,政府的做法是:首先把牧民迁出牧区。然后在脆弱的绿洲附近实施农业开发。

土地承包责任制已经在中国搞了20多年,要改变这种制度已经不可能。从朱镕基政府以来,朱镕基提出退耕还林、退牧还草,阿拉善地区坚决地执行了这一战略。大量牧民被转移出来之后,基本生产资料丧失,导致社会矛盾空前激烈。后来又想出一个办法,实施转移战略,朝绿洲集中。阿拉善右旗曾因破坏草场种植树木被中央电视台曝光,涉及土地2000多亩(官方数据,实际为5000多亩)。随后再次提出,实施朝城镇集中的战略。过去是把牧民变成农民,后来觉得不对,现在又把农牧民变成城镇居民。原先的牧区全面禁牧,政府每个月补助移民300-500元。这样的收入在西部其他城市不算太低,但在阿拉善生活却不见得好。在巴彦浩特,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蔬菜市场走一圈,你会发现这个小城镇的生活消费远远高于其他地方,其中羊肉的价格在9元/斤左右,在额济纳旗则达到十几元一斤。阿拉善人最喜欢吃的黄瓜和豆角,在夏天高产期都已经超过2元/斤。阿拉善吃的蔬菜大部分来自西安、兰州和银川,运输成本过高导致蔬菜价格居高不下。

按照惯常逻辑,阿拉善的羊肉应该很便宜,但事实并非如此。牧民只管放羊卖羊毛,待到天旱之年才集中卖羊,在雨水好的年份,没有牧民愿意卖羊。所以导致羊肉市场紧缺,价格走高。

转移到城镇的居民未来的出路依然堪忧,政府不可能一辈子把居民给养活起来,而且300-500元/月的补贴,不可能把一个人养活的好。在阿拉善新建的好点的小区中,房价飙升到1800元/平方米,最低的房价都达到了1400,这样的价格在中国的其他地方不足为奇,但在别的没有、土地广袤的阿拉善来说,买个房子,对于居民来说是一辈子的事。

根据人民日报海外版披露的数据显示,2006年1至9月全盟农牧业产值增加值实现3.3亿元,近5.5万农牧民人均收入现金6000多元,与去年同比分别增长了12%和25.3%。全盟转移搬迁边远牧民和贫困牧民3200多户、1.3万人。今年新撤并一批边远苏木乡镇,迁移牧民800多户3000多人。建设一新的孪井滩农业开发区成了欣欣向荣牧民新家园:累计接受移民1599户、5456人,他们由迁移前年收入不足300元增加到3000元以上。

根据统计口径的不同,那顺并不认同官方公布的数据。那顺估计,在阿拉善人均月收入能达到1500元,仅仅能满足生活的基本需求。

在保护环境方面,政府的一些做法也是不科学的。譬如绿化世界第四大沙漠——腾格里沙漠。目前绿化得最好是沙坡头(音),从1960年代开始绿化,目前已经看不出这儿曾经是沙漠,其土壤已经变成肥沃的黑色。在阿拉善,最危险也是搞得最早的就是腰坝,这是最早的农耕作业区。腰坝的农耕历史要追溯到清朝末年,腰坝离沙漠最近处仅1公里。腾格里在蒙语中意为,无边无垠,如此庞然大物要绿化谈何容易?首先是缺水,其次沙漠本身以一种自然生态形式存在于地球,就像人头上的一个伤疤,永远也去不掉。

譬如贺兰山,它和所有的山脉是不一样的。一般说来,山的阳面长着草树,而贺兰山的植被则长在阴面。就此问题,那顺请教过中科院的,专家认为这个腾格里沙漠有关。

关于NGO的情况:由于网站的原因,那顺曾和SEE北京方面的管理人员浪淘沙(笔名)(目前在韩国,)接触过,此人后来去了韩国。那顺问,SEE号称百家企业捐资成立,宣称拯救阿拉善环境,全国轰动。那顺问,首先,你们有没有洗钱的行为?其次,一旦将来你们内部出现矛盾,或者协会背后的母公司经营不善,你们协会会不会搞一些商业化的活动?浪淘沙表示,这有可能的。

那顺认为,目前的月亮湖可以看出NGO商业化的痕迹。

在SEE的启发之下,阿拉善还成立绿色长城协会、骆驼保护协会、居延文化研究会等等NGO组织。其中绿色长城的负责人叫巴特尔,以前是澳援办的员工。澳援办是澳大利亚政府的一个援助项目的管理机构,来阿拉善展开了太阳灶(用一块凹板贴上反光纸)、沼气池等等项目,而在10多年前,阿拉善曾一度搞过。澳援办的思路依然是承包一个嘎查,把他绿化起来,最终依然没有成功。

包括绿色长城在内,一位熟悉其运作的人透露,绿色长城的成立,说白了就是想赚点钱。有了协会的招牌,就可以指望某个企业或者联合国某个组织的资金的投入。

譬如居延文化协会一位理事透露,该协会研究的内容为考古,而他本身对考古一窍不通,给他一个瓦罐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更谈不上考古。

这些不务正业的NGO的存在的根本原因,是近年来阿拉善出了名,出了恶名。在当地有这样一个笑话,阿拉善起了沙尘暴,塑料袋飞到了北京,扣在了北京某官员的头上,该官员拿起袋子一看,上面写着阿拉善左旗一个酒厂的名字。

在那顺看来,真正意义上的沙尘暴在阿拉善只有一次,发生在1993年5月5日,发生在傍晚7点。当时那顺下班回家,摸着墙根走,撞在一楼的窗户上。第二次沙尘暴发生在1995年,那时候的阿拉善人已经学会了炒作。事实上,沙尘暴和浮尘天气有着严格的界限,但现在在媒体报道上都统称为了沙尘暴。现在的阿拉善,春天和冬天用沙尘暴来炒作,夏天和秋天用旅游来炒作。

过去地方政府好大喜功,把没有的说成有。当地有这样一个故事在官员中流传,朱镕基到内蒙考察,并带上了一大笔项目资金。内蒙当地官员说形势一片大好。需要指出的是,在文革期间,朱镕基曾被下放到内蒙锡林郭勒,对内蒙的情况了如指掌。听到当地官员的说法,一气之下一分钱也没有给内蒙。

慢慢的,在阿拉善形成一股恶习,地方政府尽可能的把不好的情况都说出去,把没有的坏现象说成有,以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只要能把钱搞到手就行。但缺乏长期的规划。

目前阿拉善左旗的所有规划都是请的来自北京、呼和浩特的专家来做的,不是当地人,不会真正的从当地人的角度来考虑。把巴彦浩特说成一个工业重镇云云,事实上,在巴彦浩特看不到太多工业社会的影子。种种迹象表明,阿拉善正走向城市化、工业化。从城市化的角度来讲,阿拉善的城市化程度可以说是全国最高的。由于人口少,一集中,乡下就没有几个人。但那顺并不认为这是城镇化,这和农村没有本质区别。城市化应该是一个很完整的体系,各种服务、设施都应该配备齐全,而这一切在阿拉善是没有的。更为重要的,把农民变成市民,就业率就是一个很好的评价标准,而在阿拉善显然是无法做到的。在阿拉善,一度著名的工业包括毛纺厂(现在已经倒闭),酒厂、奇石厂。

历史上有记载的是,从霍去病屯边开始,随后有了西夏的黑城。

真正的阿拉善文化有300年的历史。当时有和硕特部和土尔扈特部先后来到阿拉善,向朝廷汇报,希望在阿拉善生存下去。在左旗是阿拉善和硕特部。固始汗的儿子阿宝为平定青海一带的叛乱立下大功,清政府下嫁给阿宝以和硕公主。清朝还有一种公主,名为和硕公主。阿拉善历史上迎娶了23个公主,大多为和硕公主。当时第一任和硕公主叫陶可心(音),蒙语意为很厉害的人,汉语意为丹脸公主,在这个时候驸马阿宝被清政府封王。

在历史行政区划上,阿拉善作为中央直辖旗存在,由蒙藏委员会直接管辖。

在如此情况下,形成了独特的阿拉善文化,和内蒙东部的其他蒙古文化相比,颇具特色,更为温和,蒙古族的骁悍莽撞的个性要少一些。这和本地文化与中原文化、伊斯兰文化的融合分不开。历代阿拉善王爷在北京居住的时间比在阿拉善居住的时间还要多,在北京什刹海如今还保存着阿拉善王爷府。这是第一个影响。第二个影响是,山西商人对阿拉善的影响,当时有很多山西的商号在阿拉善,包括乔家大院所描述的乔致庸在阿拉善也有商号。

就宗教而言,在阿拉善,不仅有蒙古族,还有汉族和回族;不仅信仰藏传佛教,还有信仰伊斯兰教、基督教的蒙古族、汉族和回族。在阿拉善有叫缠头回回一说,指的就是信仰伊斯兰教的蒙古族。

谈论阿拉善文明的问题,一方面是文化的问题,另一方面是宗教的问题。

文化一词,按照汉语的理解,应该是人化的东西。文化应该指的是,自然界和人在特定的环境下结合,在这种环境下逐步形成的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生活习俗、人际的关系、心理的状态、艺术的表现等等。重要的参数是,特定的地理环境、特定的人群,特定的信仰体系。

而这一切,正在阿拉善慢慢消失。一个简单的例子是,阿拉善固有的骆驼文化体系,骆驼的放养、骆驼的骑射、骆驼的饲养、骆驼的工艺品是别处没有的,是阿拉善所特有的。

城市化的结果是。或许从某一个特定的人来说,城市化带来的经济的改善、信息的畅通是必然的,但从保护文化的角度来说,这也就成了文化的衰落的一个过程。对于一个总人口仅为18万的地区来说,只要中央财政每年能投入几十亿并保证水源,完全城市化易如反掌。但作为一种文化现象,阿拉善文化毕竟存在了300多年,阿拉善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文化的保护研究是不到位的。

宗教的问题: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是在五世达赖圆寂15年之后,由清政府以金瓶掣签的形式,认定仓央嘉措为六世转世灵童。仓央嘉措不仅为宗教的传播起到巨大的作用,而且对阿拉善文化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仓央嘉措保留下来的情诗很多。仓央嘉措,原名洛桑仁钦仓央嘉措,原籍西藏南部门隅地区。父名扎西丹增,出身于宁玛派咒师世家。仓央嘉措生于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被第思·桑结嘉措选为五世达赖灵童后,于康熙三十六年(1697)藏历九月从五世班禅罗桑益西受戒,同年十月于布达拉宫行坐床礼。拉藏汗灭桑结嘉措后,仓央嘉措旋遭废黜,于康熙四十五年(1706)解送北京。按官方资料记载,于同年十一月北上途中殁于青海湖附近公噶瑙尔。《仓央嘉措情歌》(拉萨版木刻本)原书集诗六十二首。有的版本有诗六十九首。另有民间流传的六世达赖喇嘛情歌,达到三百多首。

另一种说法是,仓央嘉措历经辗转来到了阿拉善。

阿拉善,是第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第二故乡,他在这里生活了30年。从1716年至1746年,他在阿拉善的土地上传播宗喀巴的喇嘛教,受到了阿拉善人民的尊敬和爱戴。德顶葛根是阿拉善人民对他的尊称,意为最高贵的活佛

有史料记载,1716年春,从西藏的米如西德寺前往青海,随从人员有贡卜劳迦等17人。当年秋天到达青海,在青海待了一个月。在此期间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去过广惠寺(西宁以北),返回西宁后,将贡卜劳迦等几个不能前往的随从人员打发回拉萨,自己带了11个徒弟,从西宁起程前往阿拉善。有的资料中则说是从广惠寺起程前往阿拉善的。《仓央嘉措传》中说从西宁直奔阿拉善

六世达赖喇嘛师徒一行12人,于1716年8月到达朝呼尔陶鲁盖。从朝呼尔陶鲁盖顺大路往东走10公里,就是旭如古拉山。这里居住着一户名叫丹巴的蒙古人家。据说丹巴好客,心地善良,东西过路人常到他家吃住。六世达赖师徒一行经过他家,上旭如古拉山烧香煨桑,祝贺顺利到达阿拉善。后人在旭如古拉山上建起了敖包,纪念六世达赖喇嘛在此留下的足迹。

在阿拉善,藏传佛教氛围比较浓厚。

文革的时候,仓央嘉措的肉身被红卫兵毁于南寺。如今,老人们依然能回忆,1968年(?),当时仓央嘉措的肉身保存得很完整。红卫兵用刀将仓央嘉措的肉身劈成几块,并命令喇嘛焚烧。一个老喇嘛偷偷的将仓央嘉措的部分骨头留下,并埋藏于寺内,这就是后来所谓的舍利子。

在那顺看来,这是对阿拉善宗教最大的破坏。假设仓央嘉措的法体不被破坏,阿拉善的宗教信仰体系将得以加固,阿拉善的旅游经济将取得长足发展。

无论仓央嘉措的传说是否真实,但依然收到了阿宝亲王的重视,并于巴彦浩特南部修建了召化寺,把仓央嘉措的徒弟阿旺多尔济封为封为活佛,也就是第思·桑结嘉的转世。

仓央嘉措到了阿拉善之后,亲王对他特别崇拜。强化了阿拉善的宗教信仰(这一部分听不太懂),所以现在农牧民中信仰藏传佛教的人很多。

现在的问题是,寺庙变成了旅游区。寺庙被围封起来,其他地方进不去,只能从大门进入。信徒是去磕头的,当地人没有隔三差五就去旅游区游玩,但是一进去就50元,对此信徒和喇嘛颇有意见。钱被旅游公司赚取了,寺庙并不赚钱。

一开始门票是25元,旅游公司一分不给寺庙。后来随着寺庙的一再争取,最后协商为25元中寺庙抽成5元。25元的支出对于牧民而言并不是一小数目,藏传佛教中有一些迷信的成分,很多信徒家里人有病灾,都会去寺庙求佛,长此以往将是无法承担的赘负。后来一再争取,信徒进庙还是要掏25元,入庙之后,由寺庙认可并盖章证明其为信徒,这25元再由旅游公司退还。

活佛贾拉森最担心的则是,寺庙后继无人,没人去这儿当小喇嘛。这对于阿拉善的藏传佛教而言,无疑是致命。据那顺透露,现在南寺中会念经的喇嘛年纪最小的都50多岁,大部分都是六七岁的老喇嘛。一旦这些喇嘛圆寂了,会念经的喇嘛都没有了,寺庙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其中,史玉柱对南寺的贡献极大。南寺旅游区是阿拉善盟龙头旅游区,也是阿左旗全力打造出的精品旅游区。广宗寺位于贺兰山巴音笋布尔峰脚下的群山怀抱之中,于清乾隆年间(1756)建成。当时有15座庙宇,2819间僧舍,占地约40万平方米。密宗僧院即为广宗寺建筑群中的庙宇之一。因其供奉千佛加之殿宇巍峨宏大,深受广大僧人信教者敬仰,其香火之盛,长达百余年,后兵祸战乱,毁于清同治年间。

史玉柱投资168万元,于2004年7月依乾隆年间密宗僧院旧貌,重修该殿,并于2005年10月8日落成开光,历时15个月。新殿宝相庄严,千佛重现,成为广宗寺一大盛事。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阿拉善北寺,后继无人。

那顺将这归结过渡商业化导致的后果。2004年,那顺曾有一个课题——南寺旅游区文化的开发。那顺指出,无论这个旅游区赚钱与否,其存在则是以寺庙的名义;旅游景点,一定要让游客了解到这个地方的文化,砖砌的蒙古包不代表草原文化。譬如进入蒙古包,从哪个方位掀开帘子,应该坐在哪个位置,都是有讲究的,都是按天干地支进行的,这都是一种文化。但旅游景点则忽略了这些细节,把阿拉善文化给格式化了。

阿拉善历史上有8首歌,是王爷在主持规格很高的典礼上才会唱的8首歌,一般人不允许唱的。据传,一首歌不重复可以唱上三天三夜。类似这样歌曲,在阿拉善已经面临失传的危险,被纳入了内蒙文化遗产保护的范畴了。

如今的导游也对佛教文化理解甚少。一个简单的例子,在南寺有棵鸵鸟松,其名字的来历为阿拉善文联副主席张继炼的一篇散文,曾提及这棵松树形如鸵鸟,随后竟然成为此松之姓名。那顺认为,鸵鸟二字跟阿拉善没有关系,跟宗教文化也毫不相干,阿拉善就没有鸵鸟。随后在那顺查阅大量佛经之后发现,在佛经中曾记载一种叫金翅大鹏,为八部天龙之一。此鸟在云南大理颇受崇拜,尾短,颇似鸵鸟。那顺认为,如果应要给此松取一个名字的话,名为金翅讳尊者更为合适。类似这样的故事,旅游公司都不清楚,更谈不上通过导游将这些文化传递给游客。

阿拉善正面着商业经济的冲击,阿拉善文化正经历着一个痛苦的嬗变过程。

那顺曾撰写一篇名为阿拉善暗红色的思考的文章。暗红色来历:那顺学的是文学专业,年轻时写过现代诗。暗红色一词来源于一位法国诗人的诗句,那顺取意为现代化带来的血腥、残酷,以及其个人对社会的认知、内心的无望。

据了解,在阿拉善,人们信教的比例很高,几乎所有的蒙古族都信教。

阿拉善官员的委任方式特殊,盟长书记都由区政府委派,盟作为内蒙古自治区在阿拉善的派出机构,并非一级政府。在这种制度安排之下,盟领导必然要出成绩以取悦区政府,在阿拉善的时间也从来没有超过10年,平均下来也就五六年时间。频繁的更换盟领导导致施政纲领的频繁改变,一个人一个主张,政绩工程屡禁不止。譬如阿拉善体育场,号称西部最大的体育场,对于一个总人口不足20万的城镇而言,修建如此大规模的体育场有必要么?

阿拉善政府施政纲领的变化脉络:第一阶段,80年代末,政府提倡牧民多放羊,多繁殖,创造收入。当时阿拉善最大的工业就是杰拉泰盐场。当时政府提出黑白战略,黑是指贺兰山上的无烟煤,白是指杰拉泰的盐。当时整个社会的物质基础为牧业;90年代以后,阿拉善的环境恶化,引起全国乃至全球的关注,政府提出减少畜养头数;第三个阶段,阿拉善实施退牧还草、人口朝绿洲迁徙的转移战略,并提出转移的目标为十大滩八大镇。当时的思路是,把牧民集中起来种田,种了几年之后发现,开展农业生产效益不彰,反而把绿洲的生态给破坏了。现在转过来,让牧民往城镇集中。如今的基本思路是,扩大城市化,扩大基础设施的投入,但大量社会矛盾开始激化:医疗、卫生、社会保障等问题尤为突出。

政府眼巴巴的希望沙尘暴来到阿拉善,以便让阿拉善受到全国全世界的关注。据消息人士证实,部分领导在公开场合都如此表态。某些领导就曾提到,只要阿拉善一年刮上两三次沙尘暴,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那顺动情地说,如今大家关心阿拉善,并不是从关心阿拉善本身的社会发展角度出发的,而是更多考虑到阿拉善生态恶化之后,带来的蝴蝶效应,以及对自身的影响。殊不知阿拉善人过着水生火热的日子。一个简单的例子,春秋时节,阿拉善人呼吸的空气是其他地方无法想象的,阿拉善人洗衣的次数也超过其他城市,阿拉善的居民住房都是两层玻璃,成为生活在套子中的人。

第二次东归?如果生态继续恶化下去,阿拉善人将不得不朝内地迁徙,阿拉善将成为死城一座。
    那顺说:拯救和改善那拉善,必须砍掉官员头脑里的钱本位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