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原中宣部部长朱厚泽应邀参加了《创建中国新文化》座谈会,提出“树立一种宽容的文化精神”。创建中国新文化需要继承人类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不宽容行吗?创建中国新文化需要开启民智、勇于创新、平等讨论、民主对话,不宽容行吗?宽容的文化精神、宽松的文化氛围,靠谁创造?当政者要宽容,既是振兴中华的举措,又是保障人权的兑现。然而,作为思想文化工作者自己对他人、他派的主张是兼容并蓄、尽可能肯定合理成分呢,还是抓住一点、不及其余、否定一切甚至恶意攻击呢?
朱厚泽谈宽容文化
我不是一个系统研究文化问题的学者。无非是在自己职业生涯中,引发过一些关于文化问题的思考。
我原来在地方工作,20年前才来到北京,让我到中宣部工作。有半年多时间,我没有敢讲话。耀邦同志问我:来后有什么反映?我说:听到的就是(这个人)不见动静。他让我“放开一点嘛”。
那半年,我与学术界、文化界、新闻界的同志们接触,认识人,交朋友,了解情况,听取意见,听到一些尖锐的争论和反复多年的争吵,……。这样,在我的头脑中逐步形成了一个看法,就是:要树立一种比较宽容的文化精神,建构一种协调融洽的人际关系,形成一种宽松和谐的文化氛围和社会政治环境。不然,人们相互之间,或怒目相视,圆眼睁睛,或疑虑重重,坐卧不宁,或左顾右盼,不知所云……,那日子怎么过?怎么能互相对话,切磋捉摸,相互理解,互相信赖,……,那就更不要去谈什么“社会的长治久安”了。
到1986年,我开始讲了一点话,大都是即席发言。文化部开全国文化厅局长会议,约我去听座谈发言。
我说:
今年(1986)是“双百”方针提出三十周年;“五·一六”通知发布二十周年;“文革”结束十周年。把这三者叠加在一起,好象有点荒唐,但实际生活确实是这样的,我们的路就是这样走过来的。这使我们看到,生活不象长安街一样笔直,它是曲折的。而这个曲折道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信心,就是真理终究会战胜谬误,人们终究会从具有某种盲目性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即经过实践和反思,走向自觉,达到更加成熟。
我着重说:
文化要发展,各行各业要发展,推而广之,要使一个社会充满生机、充满活力,有一件事情恐怕值得引起我们注意,就是:对不同的意见,不同的看法,与传统的东西有差异的观点,不要急急忙忙做结论;同时,对积极的探索、开拓和创新,要加以支持。如果在这个问题上不注意,恐怕不仅是思想文化的发展,其他方面要发展也是难以想象的。
有篇文章,讲到宽厚、宽容和宽松。三个“宽”字,提出一个问题,就是:对于跟我们原来的想法不太一致的思想观点,是不是可以采取宽容一点的态度;对待有不同意见的同志,是不是可以宽厚一点;整个空气、环境是不是可以搞得宽松、有弹性一点。
完全钢性的东西是比较容易断裂的,它不能抗冲击。而社会生活中的冲击随时都会有,会从各个方面来。保持一点弹性、柔性,不但有利于发展,也有利于抗“冲击”。多少带一点弹性、柔性,这对于处理我们的思想文化问题,经济政治问题,小至家庭、夫妻、父子、母女,大至国家大事、民族关系,都会好一点。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是不是可以把握得更妥善一些。
这些话说了以后,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许多人都清楚,我今天不说了。从说这些话到现在,又是二十一年过去,我早已经年老离休了。
今天,年轻同志们又在这里开会,讨论创建中国新文化。谢谢你们邀请我这个老头来参加讨论,并且要我发言。你们会前的网上讨论意见,我看了一些。今天又听了不少发言意见。你们再让我说,我说什么呢?
用简单的语言表达,我仍然感到:
我们的古老民族,我们的现实社会,我们的当今时代,需要建设一种宽容的精神文化。或者说需要一种宽容的文化精神。
只有宽容的文化精神,才能容许并推动学术的探索、科学的发现、技术的革新、经济的发展、制度的创新。并使人权得到尊重,人性得到发扬,人格得到提升。从而脱离野蛮,一步又一步地越过曚昧,朝向永无止境的文明。
《创建中国新文化》论坛秘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