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奴”的枷锁是巧克力做的
王子鹏
住交会移师北京,带来不少新气象,也带来了行为艺术。开幕当天,最吸引眼球的恐怕不是台上的嘉宾,而是一个名为“房奴”的行为艺术。行为艺术的表演者曾是一名建筑师,他这次设计的不是真正的建筑,而是一个类似立体房屋结构图的巨大枷锁(图片转自新浪),枷锁上大书“房奴”二字,把这枷锁戴在脖子上,各展厅来回走一走,一次行为艺术就完成了。
“房奴”二字即使在普罗大众之中,也早已没有了专业的壁垒,其含义尽人皆知。如果一个人如此这般地站在比如“soho中国”、“万科”之类的品牌地产展厅前,无疑构成了一次对开发商无声的控诉。应该说,这种“控诉”所产生的精神力量比任何言语都更可怕,不仅是视觉效应的冲击,更主要的是,那些明明被枪口瞄准的开发商们不仅没有招架之力,甚至没有开口辩解的机会。“开口即着相”,那是自己往坑里跳,这就是行为艺术的力量。
艺术家表现的是一种社会情绪,既然是情绪化的东西,总是在感情的天平上向某一方向倾斜,这种倾斜的结果是一种情绪掩盖了另一种情绪。至少在“房奴”的问题上,我们更多地看到了房屋带给购买者的困扰,而忽略或者说有意掩盖了其对“物”本身的使用和占有所带来的便利和幸福。
“房奴”,显然是指有房一族,并且特指买了房还没有还清房贷的年轻人。至少在目前,我们可以充满理由地说:“‘房奴’们是幸福的。”这种“幸福”不仅来自于你对房屋本身的占有和使用,更来自于个人财富的增长。如果你错过了股市大长牛,错过了基金高回报,至少你没有错过房价上涨的末班车。如果你在北京,不管你是几年前买的还是几个月前买的,你的名义财产都在以两位数的比例增长。当然,真实财富的增长还要减去房贷的利息支出和资金的机会成本,但是考虑到通货膨胀因素和风险因素,这一数字仍然会很高,因此,在个人财富的增长和机会的占有上,“房奴”们没有抱怨的理由。
也许,“房奴”们真正抱怨的不是对房屋的占有本身,而是占有房屋的成本。成本高缘于房价高,购房者不得不用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偿还银行贷款并支付利息。在今年连续5次加息的情况下,“房奴”的处境显然更加恶化,债务负担更加沉重。但是,鲜有把自身处境归结为银行贷款之上的,矛盾仍然集中在房屋的供应者开发商身上。一个最直观的理由是,房价是开发商定的。这话没错,再“慈善”的开发商也是无宝不到。但“房奴”们往往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经济学问题——高房价是自己和开发商一起搞定的。没有买卖不成价格,没有人接盘,开发商不会把房子都留给自己住。市场价格是交易双方共同觉得有利可图的平衡点。
没有人否定房屋本身带给自己的幸福感,“房奴”们感觉不爽的是来自银行的债务负担,并由此失去了其他的消费乐趣。之所以成为“奴”,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得不努力为银行打工,并且还要因此忍受苛刻的老板和工作条件。但是,如果我们把人生看成一个可以度量的固定片段,我们在这一过程中所获得的幸福感其实是固定的,我们按揭买房,等于透支了未来的幸福,自然也要用很长一段时间的辛苦来交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回报自然还要付出。我们不能总是抱怨社会给与的太少,还要看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劳动价值去交换。
其实,“房奴”也有不做房奴的自由。用徐滇庆教授的话说大概是,卖了房子你就自由了。但是,“吾有大患,为吾有身”,人的身体总是需要一个容器,生则为房,死则为棺。卖了房子的“房奴”仍然是“房奴”,不同的是,买房子是给自己当“房奴”,供自己的房子;而租房子则是替别人当“房奴”,给别人供房子。既然做“房奴”如同纳税和死亡一样不可避免,相比之下,前者显然更加划算。
因此,在笔者看来,“房奴”始终是一句藏着幸福的抱怨。即是把房子卖掉,所获得的收益显然远远大于投入。所谓的枷锁看似冰冷残酷,实际不过是巧克力做的模型。看着不舒服,却没有谁去把它拆解吃掉,相反,大家都小心呵护着这脆弱的枷锁,惟恐戴得不牢。至于那些脖子上仍然空空荡荡的人们,在跟着抱怨的同时,恐怕还在心里流着口水吧。
2007年12月13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