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的天堂对话


父亲生于1917年。早年考入北大工学院,读书时投身“一二·九”运动,后来,他们兄弟四个成为河北省平原上非常著名的抗日英雄。他亲手除掉过几十个汉奸,带领突击队混进据点,用斧子砍掉了十几个鬼子的头,敌伪叫他“郭阎王”。

 作为党的高级干部,他公正廉明,刚直不阿,但从延安整风到反右、“文革”,他一直是被整对象。岁月逐渐改变了他的性格,很多年连生日都不愿过了。岁月流逝,他忘记了自己的生日,打倒“四人帮”后,他告诉我们党的生日是71日,那么以后我每年就71日过生日吧。2005324日,父亲离开了我们,享年88岁。

 

 我非常怀念父亲,在他去世百天的时候,按照习惯我们来祭奠他。但那一天,我被震撼了。我突然发现,324日往后数一百天,正好是71日,是他自己指定的生日。难道冥冥之中,上苍给了我们什么暗示吗?第二年,当父亲生日到来的时候,我去墓地祭拜他。就在我祭拜父亲的时候,我的二姐和几个朋友给我发来短信,说今天是2006年阴历六月初六,星期六,而这一天恰恰又是阳历71日,是父亲指定的生日。我再一次被震撼了。虽然我不迷信,但现在我特别特别希望真有天堂。如果有天堂,父亲在天上是可以看得见我的。

 

 落日慢慢变得越来越昏暗,我默默站在父亲的坟前。有一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上,我不知道怎样跟他去讲。那是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我在成都,接到姐姐的电话,说父亲病危,让我赶回呼和浩特。但当时计划第二天我应该赶到大连,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培训会议。主办方为了这个培训会,准备了好几个月,如果我不去,这个公司甚至可能破产。最重要的是作为慧聪公司的承诺,作为一个企业家的信用或许就被推翻了。到底去哪儿?我在不断地问自己,彻夜难眠,半梦半醒之中企盼父亲能告诉我该怎样去做。不知不觉中我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是在1985年,城市改革刚刚推起的时候,我在内蒙古党委研究室工作,主持城市改革方案的推广。一天半夜,母亲糖尿病酸中毒,我把她背到了医院,我和父亲一直守在母亲的床边,等着她醒来。我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走,而母亲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也就是第二天上午,我应该赶到集宁市,去参加市委组织的一次干部大会,要给几百个干部作改革方面的报告。天快亮了,我发现父亲不断地注视我。我心里也非常难受,走还是不走?父亲爱怜地摸着我的头说:“你去吧,这里有我。”他说得很平静又很坚决。我含着眼泪一步一回头地登上了赴集宁的火车。我记得干部大会召开前,集宁市委的房书记给我一个条子,上面写道:“老人醒过来了,她已经脱离危险了。”会议结束,他做总结时把这个条子念给大家时,全场响起热烈掌声,从那个时候,我开始知道了什么是使命,什么是责任。

 

 想到这件事,我沉甸甸的心似乎放了下来,我决定直飞大连。也就是在大连,那天下午,我关心家族企业管理的报告做得非常精彩。在回答听众提问的时候,我看到公司的一位员工向我挥舞着一张飞机票,他用手指着自己的手表。我知道出事儿了。或许是上天的安排,那天我从大连飞到北京,从北京又赶到呼和浩特,只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但已经晚了,当我赶到呼和浩特的时候,父亲在几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我,所有家族中的人只有我,他心爱的小儿子没有最后跟他见上一面。

 

 我站在父亲的墓碑前泪流满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期盼着有天堂。如果有的话,父亲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他一定会告诉我:“孩子,不要流泪,你应该这样去做,生意场不仅仅是钱,更要有诚信和责任。”

 

 父亲走了,他走的那一百天,恰恰是他自己指定的生日。当他89岁生日,我来祭拜他的时候,那个发来的短信告诉我,这一天是阴历2006年六月初六,星期六。

 

 我想父亲,不知道他今天在哪儿,我只有把压在心里的许多话,写成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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