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战略学派和竞争优势的外生学派
20 世纪 60、70 年代，以钱德勒、安德鲁斯和安索夫为代表人物的设计和
计划学派的研究学者提出了企业战略的构想，强调战略管理是一个正式的计划
过程，提出了战略管理的基本分析框架—SWOT 分析框架。其基本思路是在制
订战略的过程中要分析企业在环境变化中所带来的机会与造成的威胁以及企业
在发展过程中所积累的优势和存在的劣势。同时，企业还必须关注战略实施中
的内部组织的整合，以使战略在环境的动态变化中具有创造性和应变性。因而,
环境—战略—组织相匹配成为古典的计划和设计学派的理论核心[16]。这些早期
的战略理论是建立在当时特定的企业竞争环境下，基于的假设前提是整个产业
结构是稳定的、可识别的，因而未来也是可预见的；同时假定产业组织之间呈
没有反馈联系的简单线性关系，忽视对企业组织与环境的交互作用对战略影响
的研究。
到了 20 世纪 80 年代初，以哈佛大学商学院的迈克尔·波特为代表的竞争
战略理论取得了战略管理理论的主流地位。波特认为，企业战略的中心问题是
对付竞争，在给定了由五种基本力量决定的产业竞争条件下，企业战略的中心
任务就是找到能够抵御或影响这些竞争性力量的位置。企业战略制定的起点是
产业分析，即首先应选择一个利润潜力大的行业，然后确定并通过实施特定战
略（低成本战略、差异化战略或重点集中战略）使企业在所选行业中赢得某种
竞争优势地位[3]。波特从哈佛学派的产业组织理论出发，提出企业战略的核心
是获取竞争优势，而影响竞争优势的因素有两个：一是企业所处产业的行业结
构，而行业结构则决定了该行业的平均盈利水平；二是企业在产业中的相对竞
争地位，即处在行业中的哪个战略集团[3]。竞争战略学派也叫定位学派，它认
为企业的竞争优势来自于企业外部因素，战略管理就是要为企业选择进入具有
良好市场结构的产业并在该行业内谋求更为有利的战略集团地位。从该理论观
点可以看出，企业的收益率可分解为两块：产业结构效应和位势效应。企业成
功是这两种效应的结果，也可能纯粹由于其中一个因素的作用[17]。

竞争优势的内生学派
随着企业战略理论研究与实证分析的不断深入，人们对于外生学派尤其是
波特的定位学派产生了质疑[18-19]，认为它过分地强调了外部环境及企业在产业
环境中的地位而忽略了竞争优势的企业内在来源。相关的实证研究显示[20]，同
一产业内企业间的利润差距并不比产业间的利润差异小，在没有吸引力的产业
中可以存在利润水平很高的企业，而在吸引力很高的产业也有经营状况不佳的
企业。因此，企业自身的一些因素对于其竞争优势的确立应该具有非常关键的
作用。由此，一些研究学者们便将探索竞争优势的着眼点转移到了企业内部，
相继形成了资源基础论、能力基础论、核心能力理论、动态能力理论和企业知
识理论等能力理论体系[21]。这些理论认为企业内部能力与资源的价值性、异质
性、不可仿制性是解释企业获得超额收益和保持企业竞争优势的关键性概念。
如果企业无法有效仿制或复制出优势企业产生特殊能力的源泉，各企业之间具
有的效率差异状态将永远持续下去。因此，企业持续竞争优势只存在于均衡中
[22]
。
20 世纪 90 年代，资源学派的战略理论得到了较大的发展，该理论认为公
司内部环境同外部环境相比，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基于资源的企业观的中心论
点是，企业竞争优势的源泉是企业所控制的战略性资源，而这些战略性资源具
有独特的异质性，使得资源在企业之间不能完全流动而导致异质性得以持续。
Wernerfelt 把资源定义为“企业所永久性拥有的（有形和无形的）资产。资源的
例子是：品牌、内部的技术知识、高技能的雇员、贸易联系、机器、高效的程
序、资本等等”[4]。 Barney 则把企业的资源定义为“一个企业所控制的并使其
能够制定和执行改进效率和效能之战略的所有资产、能力、组织过程、企业特
性、信息、知识等等”[23]。
企业资源学派把企业看作是一个被层级协调并限定边界的资源束，企业通
过长期投资于那些不可模仿与交易的资源即异质性资源积累获得战略性资源，
继而获取竞争优势。该理论认为外部的市场结构和市场机会对企业的竞争优势
产生一定的影响，但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资源学派构造了“资源—战略—绩效”的基本框架。这个框架表达了资源
基础理论的核心思想：企业竞争力的差异是由战略的差异，或者更进一步说是
由企业的资源差异来解释的，这是一个从资源到战略，再到竞争力的因果关系。
基于资源的企业观也存在着一些明显的不足。首先，对资源的定义过于宽
泛和庞杂，被批评有同义反复之嫌；其次，由于过分依赖均衡分析，它有强烈
的静态分析倾向，缺乏对资源产生过程的分析[24]。基于这些考虑，一些学者提
出了企业能力理论。能力理论认为，能力与资源不同，能力是以人为载体的，
是配置、开发、保护、使用和整合资源的主体能力。企业能力理论以 Diericks
和 Cool（1989）的研究为出发点，经过 Prahalad、Hamel（1990）以及 Leonard-Barton
（1992）研究的推动，以 Teece 等（1997、2000）的研究为正式形成的标志[25]。
值得一提的是，1990 年，Prahalad、Hamel 发表的企业核心竞争能力，建立了
企业核心能力理论。Prahalad 和 Hamel 认为核心能力是“组织中的一种集体知
识，特别是如何协调不同生产技术和整合多个技术流的知识”，即核心能力既包
括一组不同的技术流，又包括能够使这些技术流成为企业特质的协调系统、学
习机制及文化氛围[13]。企业核心能力理论将导致竞争优势的因素集中于无形的
知识和能力上，更加强调组织性的因素。
但是基于这样的思维模式，企业在战略发展过程中往往又存在核心能力悖
论，即企业为了赢得优势，应该不断加强现有能力，这样可以为企业创造一个
具有特质性、具有差别化的难以仿制的优势集合[26]。同时另一方面也存在这样
的事实：当企业竭尽全力去挖掘和利用企业现有资源和能力，而由于竞争对手
的行动、环境的变化以及新技术的出现可能会使企业精心培育和构筑起来的卓
越能力顷刻之间化为乌有[27]。
Leonard-Barton 也认为企业的研发活动与其核心能力是相互作用的。一方
面核心能力可以增强研发活动，另一方面当新的研发项目对核心能力概念的几
个方面具有新内容时，企业原有的核心能力也可能阻碍研发活动，成为核心刚
性[28]。他认为，企业在核心能力管理中面临着一个令人困惑的矛盾，那就是这
些核心能力同时也是核心刚度，也就是说，一家公司的优势同时也是它的劣势，
两者相伴而生。核心刚度是同核心能力一样复杂的系统，由同样的 4 个维度组
成：物理系统、技能与知识，管理系统以及价值观。一个关键的管理任务是，
当我们发展、培育将给机构带来成功的知识的同时务必要意识到能力的另一面。
因此，企业在培育核心能力过程中需要营造一种环境，鼓励四种创新活动——
克服认知障碍，集成式解决问题；采用新的技术方法和工具；尝试与模型化；
从外界和市场中获取技术——以克服核心刚性[28]。提斯等人针对Leonard-Barton
于 1992 年提出了核心能力存在核心刚性的问题而提出了动态能力的概念，即核
心刚性的存在使得核心能力无法适应环境的变化，在快速变化的环境中，企业
原有的核心能力有可能成为阻碍企业发展的一个包袱[5]。美国著名的战略家
Richard A.D'Aveni 的研究也表明，在变革条件下，从消费电子产品到航空，从
计算机软件到快餐行业中，竞争优势的来源正以逐渐加快的速度被侵蚀掉，维
持优势时期的长度也在缩短。达韦尼称这种现象为超级竞争[29]。因此，在超竞
争的战略环境下，企业洞察环境适应环境应变环境的能力成为企业制胜的关键，
动态能力理论得以快速地发展。Teece 把动态能力定义为公司整合、构建、重新
配置内部和外部能力以应对快速变化环境的能力。动态能力反映了公司在既定
路径上和现有市场地位下，获得新的竞争优势的能力[5]。Eisenhardt 将动态能力
定义为公司为适应甚至创造市场变化而使用资源的过程，特别是整合、重新构
建、获得和放弃资源的过程。认为动态能力是组织的战略常规，是一组专有和
可识别的过程，如产品开发、战略决策、联盟等，当市场出现冲突、分裂、演
进、消亡时，公司以此达到新的资源配置[30]。Zollo 认为动态能力“是一个通过
学习获得的稳定的集体活动模式，由此组织系统地产生和修正其经营常规以追
求效率提高”[31]。基于此，人们认为动态能力是“企业整合、建立、以及重构
企业内外能力以便适应快速变化的环境的能力”。动态能力理论构造出了“动态
环境—应变战略—持续优势”这样一个战略思维框架。

系统的商业生态战略学派
20世纪90年代，由于战略联盟理论的出现，使人们将关注的焦点转向了企业
间各种形式的联合。这一理论强调竞争合作，认为竞争优势是构建在自身优势与
他人竞争优势结合的基础上的。未来的竞争不是单个企业之间的竞争，而是一个
商业生态系统与另一个商业生态系统的对抗[32]。美国学者James F.Moore 在1996
年出版的《竞争的衰亡》中提出商业生态系统概念，它打破了传统的以行业划分
为前提的战略理论的限制，力求“共同进化”。Moore认为商业生态系统不遵从
传统的行业界限，它既可以在常规的行业界限内部茁壮成长，也可以跨越常规的
行业分界线。比如，美国电报电话公司为大的商业顾客创建的电子商业的解决办
法，很容易从几个行业中获得，这些行业包括计算、系统一体化服务、地方电话
服务、长途电话服务、储蓄所、信用和交易服务。在新的商业生态价值链中，通
过竞争公司可以把毫不相关的贡献者结合起来，创造有效率的总的解决办法或经
验，然后，建立繁荣的商业生态系统，为顾客提供许多相似的解决办法[6]。他认
为高层经理人员经常从顾客、市场、产品、过程、组织、风险承担者、政府与社
会等七个方面来考虑商业生态系统和自身所处的位置；系统内的公司通过竞争可
以将毫不相关的贡献者联系起来，创造一种崭新的商业模式，即制定战略应着眼
于创造新的微观经济和财富以发展新的循环代替过去狭隘的以行业为基础的战略设计[6]。该学派以更加宏观和全局的视角来分析和思考如何提升商业生态价值
链的系统竞争优势和市场价值，并通过动态整合来谋求企业的价值链环节的附加
价值。该理论认为企业持续的竞争优势来源于基于最终客户价值的商业生态价值
链的整合效率以及企业在网络价值体系中的附加价值地位。

现存的商业生态系统有两种情况：一是自发形成的松散的商业生态系统；二
是有意识建立的比较严密的商业生态系统。事实上，每个企业从一诞生就有可能
是一个或几个商业生态系统的成员[33]，企业应当有意识地选择一个对自己未来发
展有利的商业生态系统，积极谋求有利的生态系统角色地位。

国内学者关于战略竞争优势的研究
近几年来，国内的学者对战略管理理论也进行了许多研究。尤其是在 20 世
纪 90 年代，由于受 Prahalad 和 Hamel 核心竞争能力理论的影响，国内引发了
对核心竞争能力的研究热潮，加上 1995 年中国正式加入了国际竞争力的世界评
价体系，使得国内的学者通过对世界经济论坛与洛桑管理学院竞争力评价体系
设计的借鉴，不断开展关于竞争力、产业竞争力、企业竞争力和企业国际竞争
力等方面的研究和探讨，对动态战略能力理论及战略竞争优势理论也进行了有
益的探索和研究。比较有代表性的如：
金碚提出企业竞争力就是指在竞争性市场中，一个企业所具有的能够持续
地比其它企业更有效地向市场（消费者，包括生产性消费者）提供产品或服务，
并获得赢利和自身发展的综合素质。他认为研究企业竞争力必须确定企业竞争
力的产业“宽度”和“密度”，即有关企业在多大的产业范围中具有竞争力。在
综合国内外学者的研究基础上他和他的研究成员提出把企业竞争力要素分为四
类，第一类因素是企业在竞争过程中所发生的或者可以形成的各种“关系”；第
二类因素是企业所拥有的或者可以获得的各种“资源”；第三类因素是能够保证
企业生存和发展以及实施战略的“能力”；第四类因素是不受物质资源约束而本
身却能够物化为企业的“资源”和“能力”的“知识”或者“学识”。并对核心
能力与竞争力的关系进行了界定[34]。
张金昌认为，从竞争主体比较的角度来看，竞争力是竞争主体的某种比较
优势的反映，即：竞争力=竞争主体 A—竞争主体 B=某种优势（比较优势+竞争
优势）；从竞争主体自身的角度来看，竞争力是其拥有的能力（素质）的一种反
映，即：竞争力=竞争主体的能力；从竞争对象的角度来看，竞争力是竞争主体
所表现出来的对竞争对象的吸引力（获取力），即：竞争力=对竞争对象的吸引
力；从竞争结果来看，竞争力是竞争主体获得所追求的收益的能力，即：竞争
力=收益能力。综合起来看，就是竞争力=优势+能力+吸引力=收益能力[35]。
郭斌提出了“企业核心能力生命周期”理论，通过研究企业核心能力的动的交互作用对企业核心能力演化存在较强的影响力，而产业动态则对核心能力
的演化起着选择机制的作用。在产业演化的不同阶段存在着不同的“产业竞争
焦点”，预见产业竞争焦点的变化并进行适时的企业核心能力跃迁对于企业竞争
优势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企业为了获取持续竞争优势，必须适时完成“跃迁”
过程，使企业核心能力能够适应产业动态的更迭[36]。
肖海林、彭星闾在对传统竞争优势来源理论进行考察、批判和整合的基础
上，建构并探讨了以产业平台、制度平台、核心能力和市场权力为核心要素的
企业可持续竞争优势四面体结构模型和分析框架，揭示了可持续竞争优势来源
的构成、层次关系和竞争优势得以“可持续”的机制[37]。
周治翰、蔡芸、胡汉辉等在对动态能力进行再界定的基础上，认为基础能
力和动态能力是企业核心能力不断发展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其中基础能力
属于相对静态的部分，而动态能力（包括学习能力与转化能力）则是能力不断
发展的关键所在。将学习能力分解为转移能力和接受能力，转化能力分解为吸
收能力和融合能力，并分析企业生命周期中动态能力的强弱[38]。
王核成等对动态战略能力的形成过程进行了分析，总结出通过学习与探究、
能力的整合与重构、实践与反思等环节提升动态战略能力，并建构了企业竞争
力的结构和层次模型，在此基础上研究了企业发展不同阶段的核心竞争力关键
构成要素，提出了企业竞争力演进模型[39-40]。
张守凤从超强竞争条件下环境变化的复杂性、不确定性和动态性以及环境
变化的混沌性和不可预见出发，通过对战略环境的系统分析，对传统的战略理
念扬弃的基础上，提出企业持久竞争优势可以通过建立柔性战略得以实现。并
从整合、优化企业内外资源与能力两方面研究了柔性战略的实现途径[41]。
王庆喜以浙江民营制造企业为研究对象，针对企业资源和能力对企业竞争
优势的相对影响效果是怎样的？、在诸多企业资源和能力中，哪些构成了企业
竞争优势的直接来源和主要来源？、企业资源、能力与企业竞争优势的内在影
响机制是怎样的？等问题展开研究，并得出了一些有益的结论[42]。
张建东认为动态能力就是企业在技术变革过程中所展现的跨期能动性，包
括 4 个维度，即以一期知识基底、战略学习、战略干预和二阶常规，对应动态
能力的二期绩效则为跨期绩效。动态能力的四个维度可以在逻辑上看作取得二
期能力的四个阶段，在一期资源与能力不能再支撑跨期绩效的形势下，从一期
的知识基底出发，进行二期导向的战略学习，并且通过战略家对企业内部知识
演化过程的干预，通过二阶常规部署内外资源和改变旧有常规，从而取得新的
资源构形，建立二期能力，并引致跨期绩效[43]。
古利平、张宗益认为企业的动态能力表现在通过创新能力和吸收能力与常
规能力的互动来应对变化的市场环境并获得持续竞争优势。公司的常规能力建
立在现有累积知识基础上，决定了公司的效率从而决定了现有的竞争优势。创
新能力和吸收能力是公司新知识内外部来源，发展动态能力要注意两点，一方
面要注重通过新知识的获取、创造和利用，即通过创新能力创造新知识或是通
过吸收能力取得外部新知识，另一方面注意将新知识转化为可以带来利润的常
规活动的转化机制，以保证公司竞争优势在变化市场上的持久性[44]。
（企业持续竞争优势来源的动态系统研究，周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