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树


 

祭树
    文渺                        
立秋八天后,我搭乘七弟的便车前往故乡巧家县城探亲,进入巧家地界的蒙姑区,就有热浪袭来,连风也是热的,公路上难见到一棵行道树,只有出乡镇的北口和有人家的屋前房后才有树在摇曳,好像公路下面混浊的金沙江,也被热得在翻滚一样。为了减少酷热,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弟弟尽量把车开快,想增加车速来加强风速刮去热的侵略。可是,风也是热的。一旦车停下来,热就会更增加几倍。好不容易到了县城,汗水早就打湿了背心……,我在故乡生活了二十年,才离开故乡的,虽三十多年过去了,我总记得,就是在酷热的夏天,故乡也没有这样酷热。我想是全球气候的变化,才使故乡在立秋以后也变得如此暴燥吧。于是我想起了树,想起了树荫下的凉意,想起了我住的老城区大街小巷的那些行道树,差不多每家门前都种得有两棵,它们枝叶相连,差不多整个老县城区都在树们的掩护下。有风吹来,绿荫婆娑,小鸟们在大的黄葛树、木棉树、凤尾树、柳树……上跳跃啼鸣。我兴冲冲往老城区而去。沿主要街道而行,竟然见不到一棵行道树,那些行道树到那里去了呢?是干死了,不可能,故乡河谷一带的雨量虽并不充足,但县城清凉的龙潭水早也接到了每家每户里了,何况就是过去挑水吃,大家也不会忘了给树浇水,何况它们都是几十年,上百年,几百年,甚至千多年的大树了呢,是病虫害夺去了行道树的生命?也不可能,不要说如今对付各种病虫害的各种药剂了,就是故乡的各种鸟们也不会让病虫害肆虐到那里去。就是六十年代,夜里满天飞舞专吃叶子的豆壳虫。也要被人们捕了去喂鸡养鸭,而使植物们长得绿绿葱葱。我从小东街,走平正街,上了北街,没见街两边有一棵树,四五层的楼房倒是建了不少,虽偶尔也有人家顶楼内探出几根枝叶和几朵花,或也有藏在人家房内的树依然生长着。我满腹的疑问,是不是因建房把树砍了,但那些老房门前的树呢?快到北门口的弟弟家时,我眼睛一亮,终于见七弟家的对门还有一棵凤尾树,它的枝叶已经伸到了弟弟家的街边,走到那里的人们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我快步向弟弟家而去。
通过和亲朋好友们交谈,才知道是某届不知是任书记,还是任县长,还是书记县长都任的先生,为了做出光亮工程来,让故乡的人民永远记住他。不知这位书记,还是县长,竟然想起改造老城区主要街道的道路来,红头文件一声令下,先自砍门前树,不砍的人家,执法队自会来给你砍,但要强制收取高额砍树费,那个敢违抗命令?!于是,主要街道上的树纷纷倒毙。而街道除了表面抹了水泥外,什么也没有改变,至于把明排水沟,改成暗排水沟,一堵起来,污水遍街流,臭气熏天。没了树,光亮倒是光亮了,就是更热得如火上加了油。据说这光亮工程峻工后没有多久,那位领导就上升进地委里去了。
我就不清楚,巧家一个全国最贫困的县,而且沿金沙江河谷一带十分的炎热,最高气温可达四十多度,县城是炎热地带,不提倡栽树,而为光亮自己的光亮工程而砍行道树呢?而且,这个县官,为什么不把钱真正用在科技上,教育上,扶贫上,而让故乡早日脱贫呢?!
我在沿坎边举起一杯清水倒在暗沟水的水泥板上,水没流多远,就被烫人的水泥板蒸发了。
乌呼哀哉,光亮工程不光亮。
乌呼哀哉,几时光亮工程真光亮?
几时故乡的大街小巷才能又拥有一遍荫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