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没有心的文学躯体

                                           古清生

若干届以来，茅盾文学奖揭晓之日，便是中国文学挨扁之时，第七届茅盾文学奖亦不例外，获奖篇目甫一露头，超强的砖块便在网络上砸得中国今日文学遍地哀鸿，让诸多终身为获奖而奋斗的当代文学作家备感两肩之上凉风飕飕。

世界本无事，札人引火来。在当下世界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中国经济亦不得独善其身，人民的日子被接上了“维艰”之际，文学似乎已经被整个社会忘却。然而，这时候在喜玛拉雅以西，蒙古高原以北的欧洲，颁发了一个全世界的诺贝尔文学奖，于是一而贯之的中国文学醋意大发，媒体上诸多中国文学的作家及理论家们，大发宏论之，诺贝尔文学奖没有什么了不起，中国当代文学中有十分优秀的文学作品。这很好啊，大家都把目光聚焦中国文学，期待着那些比获诺贝尔奖还要优秀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肩起汉语写作的自豪。

茅盾来了。十月下旬，阳光灿烂风和日丽的南方，突然滚过巨厚的浓积云、卷层云，随之雨层云大布天空。雨，磅礴而降。只道是十月风云起，一雨浇江南。四本沾着茅盾文学奖评委新鲜指纹的长篇小说一经公布，坊间立时大哗，这就是中国长篇小说最高奖项的获作品吗？这就是不尿诺贝尔文学奖的汉语写作最高精华啊？它是四块三聚鸡精吧？

第七届矛盾文学奖的评选过程，据说是在西子湖畔的杭州进行，那里也曾是２０世纪上半叶中国的现代文学创作重镇，评选结果出来之际，北方这边的文学官都惊得一下子站起来了。我就听到一位身居作协圈的文学编辑转述，某个文学官僚怒得大嚷：这个结果如果让茅盾先生知道，他老人家会气得从坟墓里跳起来！如此看来，七届茅盾文学奖民间不爱，官方亦不堪。究其原因，说的是茅盾文学奖的评委们，投票时还有部分评委没能读罢入围的２４部小说。这，还有什么好说？茅盾文学奖的评委，多数都是文学工作者及文学理论家，他们都没有读完入围作品，可见这些入围作品的影响力。

事到如今，生小说被煮成茅盾文学奖，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然以茅盾文学奖来以偏盖中国文学，却已经是不能，借用一个经济状态地域词以冠之“老、边、少、穷”文学奖，倒也贴切。事实摆在那儿，为什么受到文学界普遍关注的《我的丁一之旅》就没能获奖呢？史铁生是一个真正以生命写作的作家，《我的丁一之旅》不论从内容，还是表述形式，都作出了有益的探索。史铁生是我个人阅读史中，始终没有放弃的当代作家，从他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到《我与地坛》，再到《我的丁一之旅》，从关注黄土高原，到个人内心的审视，再到对人类的生命的叩问，这样一个当代中国文学的伟大作家，就那样的在西子湖畔的风花雪月中轻轻地剔掉了。此可以堪称，是将那一颗中国文学的心剔掉，让中国文学只剩下一具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