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瑜 与 马三立——学界巨擘与相声大师的幽默


李世瑜 马三立
——学界巨擘与相声大师的幽默
 

                 ( 作者:李世瑜,文题由博主重拟

     马三立在汇文中学念过书,比我高好多班,我上汇文时他已是相声演员。他最初在三不管撂地,曾到过北京、沈阳、济南、南京等地演出,也都是撂地,最后回到天津,还是撂地。

     他开始登上舞台是在1939年,那时天津刚闹过大水,水退了后原在三不管的艺人就恢复了演出。北门脸有个宝和轩茶社,那里演曲艺(那时叫什样杂耍),领班的是林红玉,著名京韵大鼓演员,刘宝全徒弟,人称林二姑。她的班里缺少一场相声,于是亲自到三不管去选,一下子就看上了马三立,给其量活的是张庆森。林红玉觉得这两个小伙子不错,能给她的班子顶戗,三言两语就约定,包银多少,什么日子到宝和轩。

     这一天我正赶上,是马三立第一天登台,打炮儿是《八扇屏》。上台之后先有一番垫话,他说:宝和轩的舞台只有二尺高,可登上来很不容易。幸亏林 二姑抬爱,叫我们俩到这台上来说。我在平地上说惯了,这回一下子把我架高二尺,我一上台就不知先迈哪条腿了,还有点发晕。回头万一晕倒了,劳驾几位(向台下作揖)赶紧把我送医院。下面开始表演,正在他说到兴头儿上,忽然台下乱哄哄吵了起来。一位听众骑了一辆新自行车(那时车都不加锁)来听杂耍,非要把车推进来,服务员不干,两人吵了起来,结果经理出来了事,还是把车推进了园子。这一吵园子里就乱了,马三立再说也没人听了,都回过头看打架的了。于是草草结束,鞠躬下台。

     但是后场演员侯月秋还没赶到,她是从玉壶春下来才到这儿,后台老板急了,救场如救火,要求马三立再返一回台。马三立正别扭着,头天上台就来个这个,真叫出师不利。老板一再要求,他只好答应二次登台。马上台后先来个现挂,对张庆森说:你看,这不推进一辆车吗,这是叫我露两手,其实后面还有金业勤的车技,大家等不及了先叫我来。张说:你也会练?马说:不就是把车定住了,在上面耍点花活,再从车当中那个三角梁钻过来,这没什么,金业勤是我徒弟,都是跟我学的。张说:那你就练吧!马说:你缺德不缺德!我不能撬行啊,我要练了,回头金业勤就没饭了。结果马三立表演了一段《咱俩谁是谁爸爸》。当时我17岁,没敢跟马三立搭咯。

     解放后电台首先把曲艺演员吸收进来,说曲艺是宣传的匕首,与戏剧不一样,编一个剧本要多大功夫,编曲艺来得快。而曲艺演员文化水平低,能编的人不多,于是电台的王济牵头成立一个业余曲艺创作组,把对曲艺有兴趣又能编的人都请了去,那时我在教师学院教书,也被请了去。我写了不少段子,也给马三立写过,叫《发言病》,演出过,没有保留下来,因为写的是镇反肃反的。以后不断与他接触,成了好朋友。

     有一次教师学院开联欢会,我请马三立表演一段,他答应了。演的是《俏皮话》,说到时来了个现挂:大碗里扣着个王八怎讲?”“里 是鱼。”“是王八怎么是鱼呢?”“甲鱼呀!谐音李世瑜。1992年天津艺术研究所纪念成立十周年开座谈会,我去了,马三立也去了,他在会上又把这个俏皮话重说了一次,逗得大家哄笑不止。

    文革期间他下放到津南区北闸口,我下放到津南区(现大港区)北台,我常去看他,每次都在他家吃饭,由马大嫂来做。我们的话题最多的是说何迟的《买猴》被扣上诬蔑社会主义商业、戴上右派帽子这件事,我认为这是何迟运用夸张的写作方法不当所致,夸张不能是群猴大闹千货公司那样的场面,他同意我的观点。

     1987年天津相声研究会开会,侯宝林、马三立和北京一些相声作家都来了,我也参加了,地点在第一工人文化宫。会上我提出了我对相声写作的一些 意见,有人认为相声里的荤口儿(也叫臭活)有很精彩的,不可以一律抹杀。有人没听过,于是请马三立和王凤山说了一段《夫妻逗趣》,大家听后觉得的确精彩,不致像传说的演员使臭活时先要给女听众作揖,请她们赏饭(暂时退场)

     2004年著名戏曲人物画家刘洪麟先生画了一张马三立的像,请我给题个词,我仿照马三立的名段《西江月》的格式写了四首西江月。其词为:

姓马名叫三立,上台给您作揖,我模样长得不咋的,觉着对您不起。

      讽刺歪风邪气,内容有雅有俗,铺平垫稳抖包袱,笑里藏着喜怒。

     不光说学逗唱,还要看你人缘儿,我最喜欢逗你玩儿,常爱使个调侃儿。

     大师是您抬爱,会说不如会听,我甘当听众小学生,敬求多加指正。


(原题《“里是鱼”:李世瑜
——我和朋友马三立》,刊于《今晚报》2008-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