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7月,在日本参议院议员选举中虽然自民党遭遇惨败,但也有获得大量选票而当选的自民党议员。在“比率代表”选区集中了45万张选票,自民党成员山田俊男与舛添要一对垒获胜,首次当选参院议员,其得票数在自民党中位居第二位。山田俊男在日本农业协同组合(JA)中担任要职——JA全中专务理事。JA代表选区,曾支持出自农林水产省的议员参加竞选(2003年,曾在参院选中支持出自农林水产省的日出英作为候补,但在最终竞选中惨败),而如今,JA(山田俊男)却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参院选候补,并最终获胜。
无论是报刊新闻还是电视节目,认为自民党在参院选惨败源于失去了农民票的支持。自民党“农政”对此解释道:是将农业补助金支付给大规模农业经营者(诸如JA)的方针,失去了部分农民的信任。从而,部分农民带着对自民党的不信任,而“投身”于约束向“业余农民——贩卖土地的农民”提供农业补助金的民主党。然而,这种说法并没有说服力。即使仔细阅读民主党的相关方案,也难以看出小规模的农民能够得到多少农业补助金。并且,山田俊男虽然对民主党的相关方案进行了强烈批判,但依然获得了大量选票。因此,可以得出结论:不论媒体如何报道和评价,其实挖掘深层次的政治力学问题,才能体会出农民选票的关键作用和山田俊男在大选中获胜的成功秘诀。
富裕的“业余农民”
围绕农业的政治力学进行讨论时,应该对以下四个概念进行仔细区分:一,以农业所得为主的“主业农民”;二,以农业外收入为主的“业余农民”;三,JA;四,农林水产省。以上四者当中,认为是专注于农业生产的只有主业农民。在日本,主业农民大约只有40万户(加入JA的农民约450万户),如此小数量的主业农民很难取得更多的农民票。毕竟,如果能够真正地执着于农业组合,并不会对政治家产生举足轻重、凝聚人气的作用。
能够起到决定作用,并能够获得农民票的部分在于“业余农民”阶层中。“业余农民”以农业外收入为主要经济来源,这些人被称为“拥有土地的白领”或“拥有土地的高龄者”,他们比都市的市民拥有更富裕的生活环境。“业余农民”的“乐趣”所在是为公共设施、商业设施等建设而贩卖土地,进行农业以外的经营,其行为称为“农外转用”。在狭小的日本,虽然对优良土地的“农外转用”表面上有很严格限制,但因相关规章制度的运用并不透明,受政治力量的影响,很难想象(农外转用)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假设将土地只限定使用于农业,其价值不过是200万日元,而进行“农外转用”,其价值可得到数千万、或数亿日元。将“农外转用”以4.8兆日元计算(2000—2003年全府县的平均值),相当于每年农作物生产总额508兆日元的80%。在“农外转用”中,用于道路建设等公共事业中“农外转用”的土地买卖,价格非常高。因此,降低买卖双方发生交易时的所得税,是“业余农民”绞尽脑汁考虑的事。“业余农家”阶层在支持政府保护农民政策的JA组织当中,自然地形成了强大的“业余农民选票”市场,并为了支持自民党中的政治家而大力呼吁能带来丰厚利润的公益事业建设(农外转用)。
由于农林水产省管辖着诸如基础设施、民间道路建设等诸多公共事业建设,因此,JA及“业余农民”通过“农外转用”等公益事业建设,为农林水产省做出了巨大贡献。也就是说,将公共事业作为“粘合剂”,“业余农民”、JA、农林水产省三者可以公益事业而自觉地精诚团结起来。三者所谓的团结合作,实际上不过是以“农业公益性”抽象论为籍口,而通过无节地“农外转用”破坏土地资源,为日本农业带来了巨大的不幸。
为以上三者关系逐渐冷却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因财政窘迫,作为“粘合剂”的公共事业开始削减。几乎在同一时期,JA也受到了同样的打击:第一,金融自由化。JA以银行、保险业务为主要收入来源,其它经济事业处于亏损经营状态,其银行、保险业务受上世纪90年代“金融重组”影响,锐利骤减;第二,导入“小选区”制度(1996年,作为最新制度在最初总选举中实施)。此措施,否定“按地区比率使同一选区复数自民党议员当选”的JA选举技术,削减了“农村部”议员的固有名额。因这一制度所带来的双重打击,无论在资金实力方面,还是在政治家的政治战术上,JA都失去了统帅农民的能力。以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为转折点,传统政治力学在逐渐失去能量,并濒临崩溃。JA的“农外转用”逐渐减少,并招致“业余农民”的不满。其不满的火山喷发表现在去年7月的参院选中,并表现在对自民党拒否、对民主党支持上。
JA及“业余农民”“增加公益事业,扩大‘农外转用’”的言论及做法越加失去市场,以JA为首的“业余农民”“苦不堪言”。然而,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即便表面上不再大肆宣扬“农外转用”的主张,“业余农民”还是在不择手段地“破坏”良田,对能够使土地“有效”利用的农民土地所有权和对高价“农外转用”充满期待。
不是农民票,而是JA票
传统政治力学的崩溃,为JA、农林水产省的职员们带来了不安。因为,农林是个衰退产业,与其固执地坚持农业生产,还不如将其推向农业相关产业,以确保农林水产省职员的安定。近年来,农林水产省正在致力于使农业向其它产业转变的努力。
就“组合防卫”方面,农林水产省的状况比JA更为紧迫。与作为公务员的农林水产省职员不同,JA的职员没有身份保障。即便沉默到今天,农林水产省依然出于为JA考虑,给予JA相关政策援助。然而,既然传统的政治力学已经逐渐崩溃,农林水产省还将给予JA怎样的关怀,将带来怎样的效果,无人知晓。在JA组织中,几乎每月都会发生帐目作弊、食品伪劣、违背农协法、非法融资等问题,JA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媒体的攻击对象。如果那样,信赖农林水产省还不如信赖掌握政权的自民党本身,这也是参院选中山田获胜的原因之一。也就是说,山田之所以获得了大量选票,是JA职员及其家族成员起了决定作用。笔者所述的山田选举获胜,在一定程度上也归公于他没有让JA“暴走”、明哲保身的成绩所在。
好也罢,坏也罢,由此次选举可以看出应结为一体的“业余农民”与JA的离间;以政治为中心的协同组合运动、JA协同组合已是徒有虚名。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自民党在参院选中大败,如果民主党取得政权,不知JA和山田俊男有何反应?
站在歧路上的日本农业
日本农业一直在衰退。放弃耕地的农民越来越多,伴随着农业人口的高龄化,日本农业产值正在年年减少,去年食品自给率也跌到了40%。在危机感驱使下,日本也以强势农业为目标,致力于农业、农民保护政策的转换。可是,围绕农民土地所产生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其农业复活的前景不容乐观。
对农业经营的失败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自民党在民众中失去信誉,并在参议院选中尝到了历史性的大败。虽说失败的原因多在于“年金制度”、“政治与金钱”问题,但看看其在“地方1人区”竞选中的惨败,就会知晓农民选票是如何流入民主党的了。
民主党所主张的政策,是以经营大米等重要农产品的农家为对象,创建了“按户所得补偿制度”。当生产成本上升的情况下,对其损失的部分直接给予一定金额的补偿,总额达1兆日元。城市和地方的物价差异问题也是争论点,所以对于农家来说是,“按户所得补偿制度”是个实惠且易接受的制度。
虽然自民党也批判民主党,但是民主党在土地、农村经营方面的政策是被农民接受的。而现在的执政党——自民党的农业政策重点不是以所有农民为对象给予支持,而是为了实现所谓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强势农业。简单地说,是集中支持有能力和干劲强的农业者,其余农家放弃农业也无所谓。执政的自民党不是乱发补助金,而是选择集中灵活运用,将有干劲的农民视为旗手,将农地集中起来促进农业的高度效率化,而排斥土地耕种以外的农民从业者。
在野党虽然主张放弃小规模、零碎的农家,但是农业政策旧态依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所以,“打破闭锁、缺乏新陈代谢的现实农业,似乎有必要发动强权。”尽管自民党在政策上倾向于农民,但日本农业一直在衰退。2006年的粮食自给率终于跌倒了40%,谷物只有28%。即便是在发达国家,这也是极其罕见的低水准。而且,作为农业生产基础的农地也逐年减少,放弃耕种的土地却逐年增加。另外,在日本65岁以上的农民占6成以上,高龄少子化问题也很深刻。所以,作为产业的日本农业处于频临死亡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