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哪页读哪页
三月初,王老师的秘书小王老师来信,询问介绍卡尔.波兰尼《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的文字是否已经完成。
实在惭愧,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年多前,读罢维尔纳.桑巴特的《奢侈与资本主义》,我写了一个文字贴在博客上,被王老师慧眼识“珠”。他让小王老师给我电子邮件,问我能不能再写点文字,介绍桑巴特的《现代资本主义》或者波兰尼的《大转型》。那时,我对桑巴特及波兰尼正有浓厚兴趣,尤其是对波兰尼的“嵌入”理论。这两本书的基本思想我在思想史及经济社会学的一些文献中已经多次接触并有所了解,但原著还没有读过。蒙王老师宽和体谅,容我一些时间阅读和思考。后来,写过几个有关思想史和社会学的文字给王老师的刊物,都刊行了,还给了不菲的稿费。
寻找《大转型》颇费周折。2007年8月5日逛光谷书店时才偶然发现(和我一起去买这本书的雨燕由于违章停车而被扣2分并被罚款200元,当然,罚款算我的)。那时候,我因为失望而非常恶劣地游荡于经济学世界之外。对波兰尼的期待使我决定回家。我迫不及待打开书,在扉页上写下:“因为太久的期待,得到成为幸事和乐事。我相信已有跟随波兰尼的能力。此时的相遇是一个适当的时机。应该回家了,经济学虽不温暖,但能给思维一个空间。”
前些日子读魏邦良的《隐痛与暗疾》,说他有“不可救药”的阅读顽疾。我深有同感。阅读一直只是为了阅读,那种对阅读快感的追求如行云如流水一样不可遏止。从一本书总可以被引导向一群书。阅读的世界,总有无限的可以期待的期待。于是,读罢波兰尼,我又被波曼、斯科特、茨威格、韦伯、休谟等等吸引走了。王老师交代的任务又被遗忘。
读罢小王老师的信,我下定决心要排除万难履行承诺。
可是,在我整理关于波兰尼及《大转型》的思路时,中国社会似乎陷入了狂风暴雨频仍,暴日冰雪交替的时代。“许霆案”还在使人迷惑,“艳照门”又来乱人心智;藏独分子恣意妄为,反华势力蠢蠢欲动;物价一路狂涨,股指持续暴跌;……心绪因此而一地鸡毛。将波兰尼的几本书放在手边反复翻了又翻,只草草写出个提纲,思维就卡壳了。
世界的纷纷扰扰不断侵袭着思维的净土。即使将书房的门紧闭,还是感觉书桌在不安分地震颤。以往,我总要在头脑中储备四五个甚至十来个“idea”,得空便“琢磨”“琢磨”。三月份以来,社会经济形势狂风暴雨般的侵袭下,我感觉以往储备的“idea”还没有成熟就消失了,而新的“idea”的种子还没有发芽,甚至连种子都没有。
既然波兰尼卡了壳,那就再寻找新的田园。
于是,理查德.斯威德伯格的《马科斯.韦伯与经济社会学思想》、亚历山大.罗伯逊的《贪婪》、罗伯特.吉斯德尔斯基的《凯恩斯传》、赵林的《在天国与尘世之间》、魏邦良的《隐痛与暗疾》、胡续冬的《去他的巴西》、姜戎的《狼图腾》、德.波伏娃的《一个与他人相当的人》、杰弗里.霍奇逊的《经济学是如何忘记历史的》……纷纷从书橱,从书店,从当当网奔涌到我的书桌上。
随意的翻阅着,体味着阅读的快感,“学而不思则惘”这样的千古遗训被忘得干干净净。对这样无可救药的阅读的贪婪,偶尔有过惶恐。但听到一位网友说“风吹那页读那页”时,却又释然了。
这是一位可以在天空自由书写的奇才,其文字如闪电般绮丽,如泉水般清新。她的“风吹哪页读哪页”是一种洒脱一种闲适一种随意率性一种道天法地。
而我此时却没有这样的心态。对我来说,“风吹哪页读哪页”更多的可能是一种懈怠一种躁动一种无可奈何一种随波逐流。恣意而率性的阅读成为一种逃避。——我企图通过阅读——通过书籍和他人的思想为自己筑起一座排除纷扰的围城。
有一天,雨燕对我说,你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写博客了。我说,我没有idea。雨燕说,不是缺乏idea,而是缺乏安静的心态。
可是,到哪里去找一片净土来安我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