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刊于《商界》2003年第11期)
日本出版的《NIKKEI VENTURE》曾以“在闭塞的日本奋斗的‘新一代华侨’为题,介绍一批活跃在日本企业界的华侨实业家,称他们为死气沉沉的日本产业界注入了新的活力。该文在开头的前言中说,当代日本人正在不断丧失的活力真的无处可寻了?在闭塞的日本产业界中,日益活跃的来自中国的实业家开始引人注目。他们利用与祖国千丝万缕的联系开展各种经营活动,其中有的已成了上市企业。在日本,人们称呼那些在1979年,即中国改革开放以后赴日发展事业的中国人为“新世代华侨”,以区别于以“三把刀“(剃头刀、裁剪刀、切菜刀)谋生的传统型老华侨。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身上具有一种现今日本人正在失去的强烈的生命力(vitality)。从技术程度不高的制造业到最先进的软件产业,我们都可以看到这些华侨实业家活跃的身影。
顾德明:在石材加工业中觅金
顾德明的公司在临近群马县的琦玉县身川町。主要业务是加工生产、销售石碑等各种石材制品。他的那家名为ATO的公司在中国福建省泉州市拥有一个石材加工厂,在那里,他将加工好了的各种石碑、石灯笼等石材制品运进日本,卖给寺院、葬仪公司等。由于是使用中国出产的石材并在当地加工,所以生产成本十分低廉,由此,价格低廉的ATO产品在日本石材制品市场上极富竞争力。比如,ATO提供的石碑,其价格只有同类产品的三分之一。虽然近来进口中国出产的原石的石材公司越来越多,但似乎还没有一家像ATO那样在产地建立加工厂的公司。
上海出身的顾德明是在1984年到日本的。一开始他是边在餐馆打工,边在日本语学校学日语。一天,一个餐馆老主顾把他介绍到东京一家石材店做工,这给他的命运带来了转机。
“当时,在日本的石材业界,由于国内采石量日益减少和加工人力的不足,生产成本不断上升,一些石材公司就设法从中国进口价格便宜的原石,以降低成本。针对这一现状我就想,如果能在产地开厂加工的话,成本不是更低了吗?于是我决定自己独立开拓石材加工业。”顾德明在回顾自己的创业经过时说。
在祖国亲友的支持下,1994年,顾德明注册建立了自己的公司,ATO的前身“石之兴产”,并在中国石碑的重要产地,加工水平较高的福建省设立了加工厂。创业的过程当然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其中最难的一关是指导中国的石匠加工符合日本传统风俗习惯的石材制品。
“尽管都是石碑,但中国和日本的差距很大,一开始当地许多石匠根本无法按照提供的图纸进行加工,最后只得从日本运去多块每块重达500公斤的石碑,让产地的石匠按着实物加工。”顾德明说起创业的艰难,还是一脸的感慨。
多年的奋斗已开始结出丰硕的成果。ATO现今单是石碑的订单每年就有1500座。业界对ATO的评价是“不但价格便宜,而且品质也高”。现在,甚至有不少石材公司也开始从ATO批发石材制品。
“尽管现在都说日本经济不景气,但只要认真仔细地分析一下市场需求状况,不管哪个行业,还是可以发现各种商机的。”顾德明强调说。他的ATO准备今后继续扩大业务范围,比如,为抽不出空上坟祭扫的人代为扫墓、将已故亲人的照片发送到顾客的电脑和手机上等等。
兰静秀:活跃在浅草的中国女社长
公司设在东京浅草的兰华贸易公司的老板兰静秀也是“新世代华侨”的典型代表。兰静秀干的是工业手套委托加工业务。
“一开始,我对经营可说是一窍不通,常常不是被人骗去钞票,就是生产原料进了假货。但我抱着无论如何要在日本的手套业界干出点名堂来的决心,咬咬牙,吃一堑,长一智,慢慢地便摸出了道道,业务逐渐走上了正轨。” 兰静秀回想当年的曲折时说。
早年毕业于北京体育学院的兰静秀是吉林省长春市人,原先是当地一所大学的体操教师,1988年赴日后,她先在日本语学校学语言,随后进入日本体育大学学习,离校后求职于一家贸易公司。在担任公司工业手套进货业务主管后,兰静秀发现,日本的手套行业商机很多,于是便萌生了单独开公司,专门从事工业手套委托加工业务的念头。
从上世纪80年代后半期到90年代,日本国内的手套市场开始有大量廉价的海外产品进入,引起很多当地手套生产者的恐慌。
“见到一些手套生产商的老板在为到底要不要将生产基地转移到人力费便宜的中国而举棋不定时,我就想,如果我在故乡开一家手套工厂,然后在日本承揽委托加工业务包给工厂生产,一定能将事业做大。” 兰静秀一开始就对自己的事业充满了信心。1991年,在她任职的贸易公司的支持下,取名为“兰华贸易”的公司成立了,不久,设在江苏省张家港市的手套工厂也开工了,这家有50名职工的工厂严格按照日本生产标准生产的手套全部出口日本。现在,兰静秀的公司除了该项委托生产业务之外,还从事中国台湾、马来西亚的手套进口业务,去年一年的销售额已达150亿日元。
“像我们这样身处海外的人,对中日两国的社会环境都较熟悉,也懂得两国的语言,所以在促进中日经济发展方面有许多事情好做。” 兰静秀说。 她表示今后将继续努力,为增进中日的经济贸易往来作出贡献。
吕春生:做中日企业联姻的“红娘”
当然“新世代华侨”活跃的领域不单单是制造行业,在中国大陆为日本企业寻找最合适的委托生产对象——设在仙台市的大拓贸易公司便是从事这类 “牵线搭桥”的业务。
其实,这样的中介业务,日本有许多大型商社也在做,但大拓贸易社长吕春生强调其业务上与日本大商社有着明显的不同。
“大型商社虽然也有派出中国人职员去‘发掘’目标的,但要寻找到完全符合日本方面要求的企业是十分困难的。而像我们公司,往往由我自己出马,亲自考察工厂内部的经营管理状况和经营者本人的素质,由于是按着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去交涉谈判,所以也就能够介绍到质量更高的委托生产对象。”
吕春生是1990年到日本的,一开始在日本东北大学经济学部研究科专攻日本经济史,毕业后嫁给了当地的日本人。直到1997年,吕春生不满足于过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创建了公司,专门从事为中日企业间开展委托加工的中介业务。自从第一次成功地为日本关东地区一家食品公司寻找到山东省的合作企业以后,吕春生的公司已“撮合”了7家中日企业的“联姻”。
当然,尽管吕春生在祖国有着广泛的关系网,但在开展业务时她同样也尝到了多次失败的滋味。魔芋粉在日本是常见的食品,但在中国却还是十分陌生,那次为了给一家日本企业在中国寻找加工魔芋粉的企业,吕春生走遍了好多地方,一边给从未见过魔芋是何等模样的中国人介绍魔芋粉制作要领和口感,一边寻找合适的加工企业。直到最后,生性执拗的吕春生才在离家乡吉林省2500公里的深圳为委托方找到了理想的合作对象。
现在,吕春生已不仅仅满足于为上下家“牵线搭桥”,公司的业务范围已扩大到加工费和订货量的交涉、进口日本的代理等。“从服装到食品,不管什么方面,大拓贸易要成为中日企业委托生产的窗口。” 吕春生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热情和信心。
曹刚:涉足高科技领域的华人企业家
曹刚的太极公司是一家专业从事开发计算机软件的外向型企业。公司在北京中关村建立开发基地,并在当地聘用了四五名优秀的程序设计人员,除了承接日本企业委托的软件开发业务之外,还面向普通客户开发各种独创性的计算机软件。
外向型开发的优点在于可以大大降低开发成本,尽管如此,太极公司开发的软件产品的质量却并不低,产品的性价比在日本受到很高的评价。自从1996年公司建立以后,同他们建立业务关系的日本大企业不断增多,其代表作是为NEC公司开发的用于互联网服务的Out Mail,这是一种可在笔记本电脑上阅读办公室邮件的软件。
曹刚是北京人,1985年他在上海的中国纺织大学(现东华大学)求学时,以公费留学生的身份赴日,先后就读于岐阜大学研究生院、东京大学研究生院,后曾一度在东京的一家著名的电梯公司任职。在公司里,因其机械工程方面出色的才能为上司所器重。但曹刚却有着更高的志向。他说:“好不容易来到了日本,我不能一生做一个平庸的小职员。”最后他放弃了安稳的生活,走上了独立创业之路。
虽然眼下太极公司的年营业额不高,只有3亿左右日元,但曹刚看好公司未来的发展。他说:“中国IT市场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今后,我们将依托日本的技术,积极介入面向中国市场的软件开发业务,壮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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