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1970年9月就离开了我们。当时,6个孩子中最大的姐姐16岁,最小的妹妹还不到1岁,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才9岁。
时至今天,我还清晰记得父亲离开家去医院治疗的情景。一天早上,大伯和二伯来我家,在家门前放一把躺椅,躺椅的两边用绳子很结实的绑上了树棒,这就是抬人用的简易担架。他们劝父亲坐上去试了试。父亲上着白色便衣褂子,下穿蓝色长裤,脚蹬黑色圆口布鞋,他走下躺椅后去了厕所,我紧跟着父亲,待父亲走出厕所,我牵上了他右边的衣襟,父亲顺手把我牵到他面前,眼里闪着泪说:“YUAN伢子(我的乳名),爸爸这次去了就回不来了”。然后,父亲被大伯母连扶带拖坐上了躺椅。一个多月后,母亲陪着紧闭双眼的父亲被人用板车从县城送回。
父亲身高1.80米,在农村是个不错的劳动力,每天给他记十分工,一直以来在生产队毫无争议。
1969年春天,我开始上学。夏天“抢收抢插”的季节,每天中午和晚上放学的时候,父亲总会在生产队的禾场上等着我,然后,让我坐在箩筐里挑我回家。
我家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堰塘,夏天,父亲喜欢在堰塘里游泳。一天傍晚,父亲照常挑我回家,走到屋旁的堰塘堤上,父亲把我抱出箩筐,交代我坐在扁担上。等我小心坐稳,回头却不见了父亲,只看见堰塘水草丛中的一块蓝布。我吓得大哭不已,害怕父亲被淹死在堰塘水草里。突然,我听见了父亲叫我的声音,他正站在堰塘中的芦苇丛旁向我挥手,手中还抓着一条鱼,满脸慈祥的笑容。原来父亲一个猛子扎到了水中。
父亲喜欢看戏,也能唱上一些段子。秋凉的季节,他经常背着我去戏园子看戏。有一次听完戏,父亲顶着我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往家走,经过一个竹园,由于父亲个头太高,下垂的竹枝无情的划伤了我的小脸,听见我的哎哟声,我清晰的感觉到父亲身体的颤抖。
1970年6月父亲就已经患病,可能是家境不好,他一直没有正规治疗,只是扯一些草药煎水服用。每当父亲在田间劳动,母亲会让我和大妹用一个瓦罐给父亲按时送去熬好的汤药,而父亲每次都会想办法犒劳我们---摘荷叶做个帽子或给我们摘莲蓬。那时,我并不知道父亲的病有多严重,只希望给父亲送药然后得到好吃的莲蓬,直到7月的一天看见父亲晕倒在田里,我才隐隐感觉事态的严重。
父亲病倒了,整天在家吃药打点滴,可病情却没见好转,最后,大伯他们决定送父亲去县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