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率真轶事


  在金庸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与神雕侠侣中,有一个天性率真的老顽童,可能谁也不会忘记,每想到他率真的言行,总让我感到亲切可爱,每当想到他们散漫自由的身影,透明爽朗的笑声,心里便如打开一扇天窗似的亮堂。其实古代文人名士中,也不乏率真之人。

  一位是爱喝酒的陶渊明。家里来客,他拿出好酒招待,喝个痛快。他困了,对客人说:“我醉了,想睡觉了,你走吧。”就躺下呼呼进入梦乡。他不讲虚浮的繁文缛节,真是实在得可爱。

  还有爱美女的阮籍。他家旁酒坊的小媳妇长得很漂亮,他常去喝酒,醉了就在人家脚边睡着了,他不避嫌,小媳妇的丈夫也不怀疑。他不隐藏对异性的喜欢,真是率真得可爱。

  还有郑板桥。求他字画的很多,有的送礼,有的请客,他烦啦,说:“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中心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账……”他把大家羞于直言的润格,一下子挑了个明白,真是痛快!

  还有馋嘴的张翰,在外地做官,秋风吹来,他忽然想起老家鲈鱼正美,当即弃官回家;还有“小人”金圣叹,听说全城中最有心计的人死了,乐得他大叫:“不亦快哉!”他做错了一件事,一晚上惴惴不安,次日一早,当着客人和全家人的面承认自己的过失,说完了,乐得他大叫:“不亦快哉!不亦快哉!”……

  人,原来也可以活得这样简单、这样自由啊!

  我们常感到做人难,活得累,羡慕那些活得简单、自由的人,他们像小孩子一样表里如一,明明白白,不察言观色,不矫揉造作。估计当时有人笑他们没心没肺,骂他们不通世故,恨他们不近人情,然而他们的事竟流传下来,成为佳话,说明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简单、自由、率真的渴望,只是没有胆量、能力实践,只好把他们的故事当作风景来欣赏。

  其实,每个人的童年都曾是至情至性,无伪无饰,喜怒哀哭,淋漓尽致。丰子恺把童年比作人生的黄金时代,写道:“我的孩子们!我憧憬于你们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但是你们的黄金时代有限,现实终于要暴露的。这是我经验过来的情形,也是大人们谁也经验过来的情形。我眼看见儿时伴侣中的英雄、好汉,一个个退缩、顺从、妥协、屈服起来,到像绵羊的地步。我自己也是如此……”这个几乎人人不能例外的蜕变规律,令人无奈、感慨,回思童年,怅惘无尽。

  率真和天真不同,天真属于童年,率真属于成年;天真无不连着幼稚,率真则是聪明至极返璞归真。多数人有意无意地使自己复杂,在人群中努力修炼得周身是刀八面玲珑,率真的人看透了野心的虚空,表演的无聊,转身往回走,走向自己的心灵。他们把人生看明白了,不屑于再拐弯抹角。

  率真的人看似古怪,实则可贵——他们在享受简单,享受真我,整个儿地享受生命,他们的生命像秋日的晴空那样明朗透彻,像天空下的白杨树一样挺拔舒展,充满美感和神韵,这是多么难得的境界啊!

  率真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一个人能活得率真,已“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离人生最理想的境界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