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北大荒.知青岁月---兴安岭上(五)


 

回首北大荒.知青岁月---

兴安岭上 

(五)落叶松、樟子松、白桦树

    在有关资料上有这样的记载:大兴安岭位于中国内蒙古自治区东北部和黑龙江北部,全长1220公里,宽200~300公里,是其东侧的松辽平原与西侧高大的蒙古高原的分界。大兴安岭是我国最北部、面积最大的现代化国有林区,总面积8.46万平方公里,相当于1个奥地利或137个新加坡,它的林木蓄积量为5.01亿立方米,占全国总蓄积量的7.8%。在大兴安岭茂密的原始森林中,主要树种有兴安落叶松、樟子松、红皮云杉、白桦、蒙古栎、山杨等。

    走进大兴安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茫茫林海,就是那漫山遍野的原始森林。由于当时还年轻,阅历浅,我们大多只能辨认出林中的少数几个主要树种。

    其中最多的树当属落叶松了。它的树干高大、挺拔、笔直,最高的有三十多米,但不是特别粗,直径大多在一米以内,是盖房子、做电线杆和铁路枕木的好材料;灰褐色的树皮,像是饱经磨难的耄耋老人的脸,布满了褶皱;暗绿色针状的树叶,冬天会落下来,洒满林间的草地上;黄褐色、椭圆形的松塔,是它的果实,也是松鼠的美食。前文提到的“杖杆”,就是枯死了、却依然挺拔地矗立在林间的落叶松。是它,用自己身上的能量,供我们烧水、做饭,在深山的寒夜里给我们带来了温暖。

    给我印象最深的树是樟子松。大兴安岭上的樟子松是很珍贵的优质树种,十到二十米高的笔直的树干,直径比落叶松粗。据说樟子松能活到二百五十多年,松叶四季常青。而且它很耐寒,即使到了冬天零下五十度,依然保持着深绿色的、郁郁葱葱的华美树冠。它那独特的树皮颜色,也很招人羡慕。

    记得我们站在公路上,放眼朝山坡上望去,透过灰褐色的落叶松树干间隙,看到一袭犹如朝阳般的、披着橘黄色外衣的迷人身影,让人感觉眼前一亮!不用问,那肯定是一棵樟子松!

    那个年代,林场对樟子松已经是重点保护、倍加珍爱、严禁砍伐了!据说,林场的护林员要定期巡视自己的管区。当他们走在深山公路上时,会不时地谨慎环顾两侧的山林。每个山头、什么位置、有几棵樟子松早就刻印在他们脑海里了,一旦发现哪里少了樟子松的身影,会立即当作大事故向上级报告的。

    现在想想,在那个崇尚英雄的年代,我们这些知识青年喜爱松树,特别是青睐樟子松,除了它的优质木材、经济价值之外,更多的还是以物喻人,侧重在它的人格化的精神内涵上。比如高大、挺拔、健美、四季常青、长寿、耐寒、不惧风霜雨雪等等。即使在今天看来,这些精神也是催人奋进、积极向上的。

    值得一提的还有我们早就熟悉的白桦树。从中小学课本里,我就知道白桦树生长在东北的兴安岭和长白山,神奇的桦树皮能够当做纸张写字;从众多前苏联电影及文学作品中,我又了解到西伯利亚也有白桦树,它是俄罗斯的国树,在俄罗斯被视为美女的象征。

    在我的记忆里,大兴安岭上的白桦树不是很高大,也不是很粗壮。与高大、挺拔的樟子松、落叶松相比,白桦树显得有些柔弱、纤细。它们有的零散地挺立在落叶松之间,更多的则是几十株聚集在一起的白桦树林。如果说樟子松、落叶松是身披铠甲、威武、壮美的英雄战士,那么白桦树就是红妆素裹、窈窕妩媚的白衣少女;前者充满阳刚之气,后者尽显阴柔风情。

    记得在筑路间歇休息时,我曾从一棵白桦树上撕下一小块树皮,小心翼翼地用手剥它,剥开一层、一分为二,还可以再剥、二分为四…越来越薄,像白纸一样,可以在上面写字,印证了我在书本上得到的知识。当时感到,大自然千姿百态,真的很神奇!

    虽然我们上山的目的是筑路,不是伐木,但还是有一段短期的伐木经历。

    原来,筑路时,每隔十几米,在路边山坡下就要找一处取土的地方,如果这里长满树,那就只能先把树伐掉。于是,在筑路之前,我们开始学习伐木。说是学习,向谁学呀?没有老师,只能自己摸索着干。

    当时我们的伐木工具,没有电锯或是油锯,主要靠简单笨重的手工鋸。这种宽大锯条的两端,有木把手。操作时,两个人各执一端把手,脸对脸蹲在树的两侧,从树的一边、距离树根一尺多高的地方开始鋸起来。我拉过来,你扯过去,正应了小时儿歌里唱的“拉大鋸,扯大鋸…”了。用这种鋸伐木,效率很低。记得当时伐的大多是落叶松,直径一尺多的一棵树,有时要十几分钟、二十分钟才能伐倒。

    其实,伐木是一项危险性较高的工作,即使是林业工人也难免出工伤。好像是在上山之前,看过一部阿尔巴尼亚影片(那时仅能看到的外国影片就是几部朝鲜与阿尔巴尼亚影片),片名记不清了。影片开始就是山区伐木场面,不多时,一位年轻小伙子因为经验不足,树倒时躲闪不及,被砸在大树下,腿部骨折了,疼得嗷嗷直叫。这部影片给我们的印象很深,所以轮到自己干这活儿了,大家都很小心,连长、排长也是反复嘱咐,要注意安全。

    实践出真知,毛主席的话富含哲理。几天下来,战友们对伐木工作就摸索出一些规律来。

    首先是,伐木前要大致判断出树倒的方向。由于是在山坡上伐木,受地心重力影响,多数树木被伐倒时,会向山下方向倒下去,即所谓的“顺山倒“,这是最安全的结果。但也不完全是这样,有个别的树,很可能向左、右甚至反方向砸下去。如果判断不准,躲闪不及,伐木人就要遭殃了。怎么判断树倒的方向呢?我记得是看树根,就是看地面上裸露的树根。一棵树,在地面上总有裸露树根多的一侧,那么树被伐倒时,一般不会倒向这一侧,同时大多会倒向这一侧相反的方向。这样,在伐一棵树之前,心里大致有一个判断,不至于临时乱了手脚。

    其次是,高度警惕最后的三分之一。就是说,两个人伐一棵树,鋸了三分之二了,还剩三分之一,可就要高度警惕了。再往前鋸,每鋸一下,都要观察树有什么反应,随时准备起身撤离。如果顺利,往往是鋸了三分之二,树身发出咔咔的响声,再往前鋸几下,它自己就断裂、顺山倒下去了!

    当然也有不顺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明明判断是“顺山倒”,鋸了三分之二,最后三分之一也快鋸断了,它还是不倒。忽然,整个树身在树桩上缓慢地旋转了两圈,同时发出刺耳的响声,我们两人迅速起身,扔下了钢锯,躲在上坡的树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这棵树,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终于,大树向左侧缓缓地倒了下去,我们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经过几次类似的险情之后,每当一棵树鋸到最后三分之一以上了,大家就会站起身,向后退几步,大声喊着“顺山倒嘞”!说来也是神奇,一般情况下,大树会很听话似的顺山倒了下去。难道真有山神爷吗?反正我是不相信。但大树是有生命的,它很可能听懂我们的话。

    说实在的,从幼苗长到参天大树多不易呀!至少需要七、八十年,甚至上百年。当年,伐了那些可爱的大树,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么多知青来到边疆,需要盖房子住,离不开木材啊!要是放在当今时代,正常人是决不会那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