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冬天(随笔)


走过冬天(随笔)

 

 

离开哈尔滨回到泰安,一下子觉得从冰窖里走出来,进入到南国的春日里。气温是一个明显的反差,今天哈尔滨的最低温度是零下27摄氏度。而几千里之外的泰安,气温是10摄氏度。有些不可想象,我裹着厚厚的棉衣,卷缩在太平机场的一个角落,四下里去看停机坪上忙碌的机组人员,恐怕飞机会晚点。这样会影响我的行程,探访北国冰城的雄心越缩越小,即便是在“丁香城”里真的能从天鹅项上获的珍珠,也不能让我再停下来。

 

 

昨夜,我站在街头,看万家灯火的时候,妻子打来一个电话,我开玩笑说,我在天鹅项上为你采珍珠呢。她有一些诧异,问是怎么回事,我呵呵地笑着,笑声惊动了一个鄂伦春女人。那时,她正走在街头,手里拿着给八岁的儿子买的一些玩具。“那依耶”、“希那耶”,她的嘴里不停地唱着自己民族里的歌谣。我与她攀谈,证实了我的猜测,她说明天,她就回到她的家乡呼玛去。她的话打动了我,她说,她到省城已经六天了,现在十分想念自己的儿子,那个已经能爬山大树掏鸟窝的儿子。雪,是家乡的生命。这城里的雪,远没有她自己家乡雪热烈和亲切。她要离开了。我相信她的话,我也刚刚去过呼玛,感受过那儿的风景。

 

回到下塌的宾馆,我首先给一位南方农药厂的老板发了一个电子邮件。他拜托我为他一个遭遇写一篇文章。那时,他从南方飞来济南,又转车来到泰安。我们在一个叫东尊的夜总会,一起听歌的时候,我感觉到这个事情不同寻常。于是,答应下来。结束南方采访的使命,我就飞抵了这个北国冰城。体会祖国最北方的寒冷,与南方温暖做了一个细小的比较。当然,我的家乡泰安,也列入其中,我当它是赤道中间的中转站。从南极背着石油往北,然后再从北极滑着冰往南,泰安算做一个给养站,我这样想的时候,很想笑,似乎问自己南极冷还是北极冷哩。

 

于是,这个冬天,我就有了这样一种感觉,南国的太阳,总是温暖的。太阳一来,四季常绿的一些植物,似乎找到了生长的最佳时期,像走进夜总会才找到生命的姑娘一样,红红的酒光,让她们的生命充满了颜色;青春像熟透的柿子,裸露出整个生命的季节。而这北国的冬天,似乎有些不同,黑河口的呼玛县像一个金灿灿的鸡冠坠满了圆圆的宝石。农家的土炕上,采金人喝着浓浓的大碗茶,嘴里永远说的关于女人的好处。

 

泰安的冬天离我最近,眨想想竟然有些麻木。或者并没有多少感觉,仅仅是裹着衣锦缩着脑袋急奔的人群。不过,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哧哈着手上寒气的石匠,在大山里簪石的样子,听到一声清脆的炮声。一只石磨产生了。对,没有错,是那只石磨,悠弧间徂徕山就像一个长长的骆驼,早已经被白雪覆盖了。像长白山的大雪一样,徂徕山上的松树也已经完全变白了。我浑身打了一个颤,飞机突地离开了地面,不久,钻过厚厚的云层直插进蓝天的心脏。

 

 

那个寒冬似乎比冰城还要冷,轰隆的土炮,炸的整个山恋都动了几动。山松的针叶从白雪里扎出来,像一只只圆圆的刺猬,跎在山梁上。风从上面走,一点一点的脚印就清晰出来,像觅食的野兔留下的,像黄蚰抓鸡留下的,一星星走出老远。那群正在修盘山路的工人,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炮钎握在手里,大锤抡的很圆,呼喊的号子在山里飞出老远。村庄里炊烟已经升起,快嘴婆婆站在门口,数着从天上下来的雪花,一二三四五六七或者七六五四三二一,那声音很优美。像春日衔泥的燕子,很快乐,很风趣。

 

院外已经有了一个很大雪人,一群山里的小妮子被雪拦住了上学的脚步,干脆不去上学了,停下来堆起了雪人。不远处有一个落迫的诗人和一个乡野的画家,正论这场雪给山带来的意义。抱牛草的牧羊人,哈哈大笑,随口笑道,这山里就是不太平,狗儿吵了这山的肃静。狗儿,狗儿回家了。诗人与画家一愣,接着二人哈哈大笑。诗人从腰里解下酒来。画家从怀里掏出半块烧饼。于是,这山野只有了石匠的铁锤声。

 

早晨收工的时候,石匠约了几个工友,找了碗口粗的杠子从河的对岸抬回一青石。对着村里喊:“大哥,我给你弄一个宝贝回来。”父亲推开房门,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多少年以后,一座石磨在我家里推了若干年。一包包玉米面煎饼,伴着我们的童年,背在我们的肩上走进校园。胡萝卜咸菜、大蒜和酱豆子卷煎饼,成了一道抹不去的记忆。

 

   

飞机在济南降落的时候,天色还早。我在离机场不远的一爿饭馆喂了一下肚子,就算计着回家路程。这时,司机却打来电话,问我在那儿。说他早就在机场等了。妻子和他说了飞机的起飞的时间,我上飞机时间把手机关了,他打不进来。就去和他的妻子看希奇去了。

 

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在泰安那个城市里活的很滋润。听说与妻子,开了一家小商店,生有一个胖胖的儿子。小两口拿着和宝一样。

 

我时常会离开这个城市去另外的城市。不停的走。有一天我粗略里算计了一下,在中国大地上我只有没有去过西藏,其它省会城市竟然转了一个遍。像一个匆匆的过客,连停下来看看名胜古迹的时间也没有,不免有一些遗憾。不过,那是为了生存似乎也找不到怪自己的理由。而快过立之年了,坐下来整理文字,多少有心里有些凄凉。说不明白,就是有一些冷。

 

车子弛在泰山大街上,街上已经灯火通明了。这是泰安最豪华的一条街道,有泰安的“长安街”之说。街道两旁没有什么高层建筑,除了居民楼之外,就是几个成型的批发市场。南北来往的客商聚拢在这里,一些市民走上街头,沿着通明的灯光,体会着这座城市给他们带来的快乐。那时,我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就叫司机停下来,找了一家混沌馆坐下来,我点了家乡的“三美豆腐”和一碗虾仁的混沌,细细地品味起来。一整天的疲劳顿时,消失殆尽。似乎像是做了一场梦,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发生过许多事情一样。梦走的很快,或名是梦刚刚开始,反正那时我也没有多想,就像自己一样,眼见走近四十年,仍旧在梦里一样。

 

这时,不远处一家音响店里响起我在网路中像是听过,又像是没有听过的一首《城市的冬天》的歌曲:“你是否曾留恋海边的感觉/你是否还记得久别的容颜/那时候心没有距离/梦没有季节/转眼间经过/多少年/依然是无言/你是否曾怀念城市的冬天/你是否还记得分手的时间/那时候我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