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养笔墨 赋情生活
古人在长期的绘画实践中发现在线描作画的过程中,运笔所产生的干湿浓淡、抑扬顿挫、疾徐快慢、虚实聚散的点划痕迹,可将画家的心迹清晰地住留于纸上,并且能反映出画家情感的个性色彩及审美情趣,从中可感知画家所师承的文化源流让人产生联想。笔墨从中国人绘画、写字的工具逐渐演化成画家眼中的描绘物象和表现个人情感的艺术表现手段,进而笔墨已从简单的绘画形式进化成为富有丰富内涵的中国画的重要文化特征,成为中国画表现的根本精髓,它的发展却形成了中国文化发展历史中的重要的组成要素,因此成为中国画家世代相衍的富有生命力的艺术形态。石涛在话语录中就谈到了“墨能栽培山川之形,笔能倾覆山川之势,未可一丘一壑而限量之也。”,“借笔墨以写天地万物而陶泳乎我也”,又提出了“墨非蒙养不灵,笔非生活不神。”,“山川之形势在画,画之蒙养在墨,墨之生活在操,操之作用在持。”的见解,从中可见前人早就总结出通过训练所形成的经受“ 蒙养”的笔墨与画家主观的内在精神状态和超越时空的可居可游的丰富想象力之间的关系是分不开的,而笔墨所能产生的画面“灵气”是建构在训练素养的基础上而形成的,是中国画艺术表现的主要语汇,也是中国画在形式表达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因素。
在运笔的过程中画家可以抒发“胸中逸气”,在《缘萃录》中所记下的石涛“一生的郁勃之气,所发泄,一寄以诗画,故有时如豁然长啸 ,有时若戚然长鸣, 无不以笔墨之中寓之”的画家景相中可见到笔墨的意趣与文人的胸襟有着不谋而合的精神联系, 使之能从笔墨中体会出画家的人格及人性,反应出笔墨在中国画中通过表现能启承人文活动,能体现人本质的特征及人的情感的转合。画家在作画的过程中,从运笔用墨所产生的感官上的快感和精神上的愉悦及所得到的绘画过程中的享受,是只重结果的其它画种所难以体会和理解的,这过程包含了画家的人生体验和精神境界的理想追求,这也就是笔墨在中国画中所达到的表现人生和享受人生的艺术作用,是无法用其它绘画形式语言所代替的。画家所表现出的审美心理与艺术思想使不同文化,不同品质的人都会在中国画中得到不同的精神满足,其中笔墨的动人之处也反映着画家的审美情趣和精神品质的高下而区别着雅俗的不同,学养的积累也就在此处。中国画所形成的笔墨观之所以能世代繁衍也就在于它的妙不可言的意趣表达方式和运用符号语言这一形式的特殊魅力所产生出的精神境界能得到广大中国画家及观众的理解、认可和喜爱,其意义巳超出了单纯的绘画范畴,其中融诗书画印为一体所形成的文化形态更是深入到社会的各个阶层,从而形成了以笔墨为主导的中国画这一千载不衰的绘画种类,并从中可体会到笔墨发展到今日还具有的强大生命力,其绘画表现的探索与运用价值依然难减。
通过历代的演绎,中国画巳拥有了一大批的欣赏者,他们成为当今中国画发展的强大基石,离开广大欣赏群是很难让中国画得以生存的。画家在完成自已的个性表达的创作活动中, 往往会忽略自已身后的欣赏群,忽略了与他们产生交互式地对话与交流,忽略了对笔墨的理解与欣赏也有欣赏者的参与和认知,中国画的笔墨观也是在作者与观众的对话之中不断演变与发展的, 当把笔墨仅仅作为文人聊以自娱的玩趣或摹仿前人的意趣以追逐表面技巧的精妙性和欣赏性时,往往也就忽视了 笔墨内在所潜藏的高尚的精神情感要素和智慧的创造力,从而使中国画在时代的变革中难有鲜活的生命力, 而笔墨艺术的再创造正是画家随时都应想到的问题,。
当然在当下社会中一些人用西方的审美观和价值论来品评中国画中的笔墨观时往往忽略了经中国文化养育而出的中国画画家用绘画的实践成果对中国画所作的阐释及中国文化自身发展的价值体系与当下社会的关系,忽略了中国画是在用中国文化作铺垫的中国艺术观来完成整个的创作过程,而正是如此中国画才形成了有别于西方绘画体系的东方艺术。这部份人主观地采用“封闭”“不入时尚”“没有前导性”等的错误认识将中国画摆入大有阻碍了中国艺术发展的罪过之中而推罪于笔墨,使之错误地估计了具有中国特色文化的中国画的社会基础,也就忽略了笔墨所能支撑着中国画前进的应有作用,而笔墨所支撑着的是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在中国产生着重要精神文化作用的一个受广大群众喜爱的绘画种类,仅此而已,而不是整个画坛。如果不作研究仅凭个人的情趣爱好,以及为了名利和私欲而轻率地想将中国画这一画种因笔墨的消亡而废置,实在是缺乏清醒。我们不能将中国画艺术对立在世界艺术之门外,但也不能用西方艺术简单地去覆盖掉中国画艺术,而应通过相互的借鉴,扬长补短,取得共生与发展。在开放的时代里,多元与包容是时代的特征,中国需要艺术家去开拓绘画新领域,去发掘新画种,但不能因为厌倦于中国画演绎进化的历史悠长,而执意想将中国画废置,而后去用“观念”艺术来取代中国画这一表现形式,其结果是砍掉有根的大树,铺上无根的草,一阵风后将失去了人类最珍贵的文化遣产,失去了艺术发展所需的基源,没有基础的“观念”是难以艺术地再现而将其形态持续发展的,更无法建立艺术的丰碑。艺术与哲学往往是两条道,艺术中可包含哲理但不能等同于哲学,艺术的表达方式是技能化的艺术语汇,所表达的是人类健康的精神、情感和道德的思想行为,所进行的是对审美特征的探索,如偏离此轨道地如此发展,将会把艺术带入死亡之涯。在多元开放的大环境中,中国画正通过对其他画种的借鉴与学习在当下社会中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实际上中国画近年来已有了很大的变化,笔墨的内涵及审美方式已有了大的拓展,使之变得更加充满活力,我们不能视而不见。中国画与其它艺术门类共生发展是当代社会发展的必然。
如同书法必须与中国文字的形体发生联系一样,笔墨也必须附着于相关的物形上才能发挥绘画的基本作用,形意与笔墨是连体的,笔墨世界是有形的而不是空洞的,它往往是在意象的左右进行绘画的表达,画家通过笔墨表达着自己的心境和意绪。古人早就提出了“形神兼备”的艺术主张,并从“ 师造化” 逐渐演化到“法心源”的表现绘画的主观境域 。齐白石的“似与不似之间”中的“似”而不是“是”就是对笔墨意趣的深刻体会与解释,笔墨意趣往往是建立在画家情感表达的基础上的,情感 、思想、品性的高下则决定着作品自身的品质及感染力的大小,而情感的产生是离不开画家所处的时代的,因此画家赋情生活是创作过程中的不可忽视的重要环节,古人在这方面的论叙颇多,而玩趣者往往将此环节给丢掉,如此捉小放大地玩弄笔墨小趣,笔墨也就会走向了死胡同,并会被时代所摒弃。中国画在当代要走好自己的路还得从笔墨大处着眼多作研究, 我们也应看到中国画在多样化表现上,从形式到内容还都显得不够丰富,画家过多地在技能上的专注而忽略了对精神、情感上的投入,使作品的深刻性及内在感染力都略显单薄,古人曾对绘画作品的品质作过逸品、神品、能品的划分,不同历史阶段的划分内容不尽相同,但评价标准却是由外显而走向内蓄,由摹景走向表心的对主观表现的体会而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我们虽不必以古人的标准为当今的准绳,但当代的画家要画出当代的“逸品”、“神品”还需克服上述缺陷,必须要以开放的胸怀去面对生活,去面对时代,只有去掉笔墨表现中存在的过多制约人的创造力的“八股性”,丰富笔墨对时代精神的表述性,通过生活的实践与体验,去发掘和丰富笔墨的表现语汇,去塑造当代的艺术精神,去追求当代艺术的崇高境界,才能让石涛的“笔墨当随时代”的主张在当代中国画中赋予新的内容,创作出物我两忘的让人赞叹的新颖的中国画作品。而中国画也才能在一批有素养的画家不断努力下,将其形态从“保守”、“消积”的小圈走向开放、自由的大环境之中,并在不断蒙养自已的笔墨的同时倾注激情、 赋情生活,才能创造出一批能与世界艺术交融的而又个性独特,保留着民族特色的作品而享誉于世界艺术之林。
作者∶杨必位,中国美协会员、97中国画坛百杰、重庆美协副主席、中国美协重庆创作中心副主任、秘书长、重庆书画艺术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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