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暗示我们


 

 

 

向隽 摄于扎龙湿地

 

 

向隽 摄于齐齐哈尔大乘寺

 

仿佛雪在暗示我们逃逸

 

  好歹,北京终究下雪了。

可怜巴巴的雪,我想拍摄北京美丽的雪景都难。昨晚我注意到网络上已经有人在发布2009年北京的第一场雪,那一定是爆发着欢天喜地情绪的图片报道,因为2008年的北京根本就没有下雪。就像很少有人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高标的人文理想与纯真的爱情一样,如今人们等待下雪已经是一件大事,因为雪变成稀罕物了,所以我才在20071月写下了诗歌《只一场雪》,并且在这个春节前的话语之星艺术沙龙上再次朗诵。有必要认真记录一下雪的行踪,大致雪情是这样的,昨天早上我在阳台上发现下雪了,薄薄的雪,赶紧拿出照相机拍了两张并不太豪情的雪景,后来就没有雪了,晚上又飘下来,站台上已经有女孩在为雪的降临而喜悦勃发,可是今晨一瞧,仍然同昨天一样,街面上仅残存那么可怜的一点儿雪。

 

现在已经入夜已久,雪又开始稀稀落落掉胃口了,看来我们还有希望,雪还没有抛弃我们的狠心。生怕此心过切而终止了雪飘,就不在街上做恋爱秀了,赶快回家享受雪在心中的沐浴吧。

 

发生这种疯狂的雪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恐怕人们算不清账了。很久以前的北方,人们畏惧下雪,那时候,雪是一种冰天雪地的诅咒,是一种湮灭生命的灾情恐慌,少有文人对雪持一种赞美的姿态。如果没有哪位老几有兴趣来找我纠缠咏雪的“考古”官司,大概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和歌曲《我爱你塞北的雪》这些较近的作品,算是真的把雪作为了歌颂的形象主体,但是但是但是……等到我们开始懂得亲近雪的时候,雪居然快变成一种传说了。只有习惯用伪环境保护的毛病解释雪情日稀的人,那是不太容易伤怀的,这些物理属性强烈的家伙与破坏环境的人在之前是毁坏自然环境的同谋,就像眼下开始在北京的强大楼厦间仿制小小四合院的家伙一样,最初也是铲平老北京的“汉奸”之流,他们的文物论调和消费胃口虽然很高,但同样也在被稀缺的雪所玩弄。

 

对雪的盼望而不遇,招致如许愤慨,怪不得雪的吝啬。

 

穿行在没有文化品格的城市丛林和制造技术发达的物质空间,“方便”和“奢华”满足着感官,人们愿意被嚣张的物质忽悠得忘乎所以,正是:傻瓜才会忧患与此无关的内在缺失。连流行歌曲在歌唱爱情时都蔑视典雅之美了,所谓“香烟爱上了火柴/老鼠爱上了猫”。酷毙了,今天的形态就是尖叫,尖叫吧您呐,没有理由拒绝尽情享受那种消费快感,感谢快感!在当下的图书和媒体以及一些致富速成神话培训机构中,有这样一种流行教唆——只要能够接通财富英雄的大脑,就可以接通富足之路,痴呆症都明白接通财富之路就意味接通了快乐,比如遍布旮旮旯旯的手机就能够承担这种接通,可是,当号码接通信息实现无障碍沟通的时候,我们的手机反倒接通不上心灵了,而日渐准确的天气预报也变得干燥异常。大无畏的都市人呐,遭到了无雪可赏的荒凉。

 

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们糟践了雪还是雪打算流放我们,缘于雪的遗弃感已经让北京害上了大面积传染的恋雪症,倒是歇斯底里的广告和媒体传播的谎言在百折不挠地向老百姓许诺很多温暖,比如“某某奶”的神圣使命就是“十三亿人的健康”。

 

雪不是广告和媒体骗子,雪不承诺我们什么,事实上雪也没有表示厌倦我们,雪甚至喜欢我们电量充足的照相机,但是没有雪的年度确实曾经成为北京的一大年度新闻。揪心的雪啊,老百姓的北京都在为雪揪着心。为什么会这样?仿佛雪在暗示我们逃逸,谁逃逸谁呢,或者逃逸向哪里?一个人,一群人,一城的人,为了一场雪而喃喃私语,这大概是最难治的感冒。

 

             2009-2-19   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