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观中国学术史,从汉至清末2000年间的治学风尚,约有两条路径,一乃博通,二乃专精。“古学犹传秦燎后”,西汉学者多走专精之路,所谓“五经博士”为其代表。但“博士”也并不“博”,多是秉承师授,严设藩篱,其结果难免狭隘局促,各学派之间时是壁垒分明,不通声气。另一个途径则是博通。可以以司马迁、扬雄、刘向诸家为其代表。太史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博学多采,不设壁垒,故能成《史记》,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鲁迅《汉文学史纲要》)。故司马迁又为博通之代表。然博通也时有其不足,即难免学问杂驳,难以深入。
因此,最好的治学之路是将两者结合起来。
顾炎武走的就是博通的路,读他的《亭林文集》和《日知录》便能了然于心。但在博通的基础上他也能做到专精,我们看他对一些具体的学术问题每能深钻细研,阐幽发微,发前人所未发,导来者之广途,就会知道的。应该说他是把博通与专精结合起来的一位伟大的学者了。他一生著述宏富,完成著作数十种,都有较高的学术价值,而且不少已入《四库全书》。我们举出他的几部著作来,就能说明这个问题。
《日知录》,32卷,乃亭林先生毕一生之精力撰著而成。前七卷讨论经典中一些问题,8――12卷论政事,12卷论风俗世情,14、15卷论礼制,16、17卷论科举,18――21卷论艺文,22――24卷论名义,25卷考证故事,26卷论治史之法,27卷论注书之法,28卷论杂事,29卷论兵事及外国之事,30卷论天文术数,31卷论地理,32卷杂事考证。如此观之,顾氏的学术触角不可谓不广了。然博通中又有专精,启人甚多。
《左传杜解补正》,三卷,此书博征典籍,以正杜预《左传集解》之缺失,每有卓见。
《音学五书》,38卷,包括:“音论”3卷,“诗本音”10卷,“易音”3卷,“唐韵正”20卷,“古音表”2卷。这部书顾氏写了近30年,考证音韵的演变源流,是一部音韵学的巨著。他曾说:“读六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把通晓音韵学视作治学的根本,是很有见地的。
《亭林文集》,6卷,卷一为论说,卷二为序跋,卷三卷四为书札,卷五为记叙和碑志,卷六为补遗。
《天下郡国利病书》,120卷,此书搜集整理考证关于国计民生的史籍、实录、方志等,是一部政治地理学的专著,在学术史上有很大的贡献和影响。
这些都是我读过的书,《日知录》通读过两遍,但也不能说读得很好。《左传杜解补正》和《音学五书》在读研究生时曾泛读一过。《亭林文集》在图书馆工作时读过,也是浏览而已。所以对顾氏的学术我也只是涉猎甚浅,谈不上深研的。但读他的书使我认定了他是一位卓有成就的学者。退休后我曾暗下决心,如身体可以支持,我会把他的书一本一本好好地读下去的。不为了什么,只是希望更多地了解这位学术巨匠而已。
亭林先生还有几十种著作,如:《山东考古录》、“韵补正”、“经世篇”等等,此不一一赘录。
我写这篇小文,只是说顾亭林先生应成为我们读书治学的榜样。他治学始求其博,继务以专,把二者很好的结合于一处,遂成为明末清初一位成就杰出的学者。他走过的学术之路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