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春天以及一个杀死诗意的年代


就在今天,1989326日的凌晨,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身亡,这一事件成为中国当代文化史的标志性事件。有人认为,当现代工业社会最有力的象征——火车碾轧过中国最后一个田园诗人的身体时,所带来的阵痛表面上是钢铁碾轧肉体,实质上是功利主义摧毁了理想主义。20年后,就在今天,真的“春天,十个海子复活”了吗?

 

海子用他充满神秘莫测的文字大脑,传承了诗的美,然后用他自己的短命,让美在诗歌文字里附身。我想,如果我真正喜欢一个诗人,那是因为我喜欢了诗人背后的美——那种足以使我迷失的灵魂。如果我可以信仰,那一定有足够我膜拜的神圣。

 

沉迷于行吟风尘的我早已融入滚滚红尘,遍身沾满了灰尘。为了面包,为了追求富足的生活,为了社会认同的所谓的成功而每日奔忙,诗歌的理想在内心世界砥砺和纠结,不至于抛却,却已然束之心灵高阁,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刻,偷偷散开来,翻阅一二。诗歌在我心里,渐行渐远,蓦然回首,一颗粗糙的心灵就在灯火阑珊处。每日奔忙的生活,倘若残存一颗诗心,我已然是一个尸人;灵魂已然搁浅在十年八年前的青葱岁月。如果那时可以营造一把文字的温柔一刀深深印刻在或远或近或多或少的纯真心灵,那么,如今我所能写下的文字,只能映照出无情岁月深深铭刻在我眼角的或轻或重的皱褶。我一点都不知道,还有多少诗心可以找回,还有多少明天值得等待?是不是许多事情,真的失去了就不可能再回来。

 

鲁迅说过,写作源于爱。我想,真正的诗人,必须有分明的爱憎和分明的棱角,即使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也只有敢爱敢恨,才能有鲜活的文字,像三月的乡间小溪流淌。也许,一个真正爱诗的人,必然要死一次,才知道诗歌的美,和诗歌长长短短文字背后的境界。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心灵沉寂的人,一定比死人更可怕;然而如果有点燃心灵的神灯,绽放开心灵的孤寂,就让寂寞涌现在敲打的键盘里,灌注在十个指头的起承转合间,喷薄而出,那应该让多少人神往且神伤呵。

 

这个春天,不知不觉;这个春天,理想和心灵的冰冻开始融化;这个春天,我期待生命和北国已然发芽的柳枝一样,可以绚烂如火;这个春天,我希望诗歌与我同在,就像每年这个时候,会情不自禁想起这位残存我心的短命诗人一样;我渴盼着,这个春天,十个海子复活。

 

眷恋文字,就像男人眷恋女人,女人眷恋她自己一样;然而每每看到精道的文字,修饰的字眼,圆润的措辞,心里免不得落叹一番;于是发现,原来文字离我很远,就像我离家乡很远很远。不敢看以前的文字,不敢回忆从前,我害怕自己的粗糙割伤了心中的神往;不敢轻易落笔写字,我害怕自己的肤浅割伤了别人的期望。

 

那么,如果还有人等着自己的文字,我应该拿什么来举案齐眉地奉上?

 

这是一个杀死诗意的时代,只留下失意给我。

 

今夜,我什么也没想,只想起了你,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时,我开时收拾旧心灵,面朝花开处,抱春暖大海。(罗林志 2009.3.26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