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月


  住在市区,每日以车代步,吃生猛海鲜,除腰围日渐突起,竟尝不出什么味来。闲暇时,点点滴滴的童年往事,像柔风细雨般地粘附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而难以忘怀的是三叔的车子。

  我来到世间,是三叔出事的那一年。为了给生产队拉大粪,他被两千多斤重的车子重重压在身上,造成从胸部下高位瘫痪。一辆自制的木制车子伴随着三叔。车子有四个直径约十二厘米的车轮,它高一百厘米,长一百三十厘米,宽六十五厘米,背靠有四十厘米。三叔的平时生活在这个空间里。他从屋内到屋外,用双手按住车子撑起全身,艰难地靠腿的晃动,向前迈一步,然后再将车子也向前挪动一次,短短的三十米的距离他却用了近一个小时。看着他忧郁而倔强的眼神,时常望着飞翔的鸟儿,那时的三叔是渴望看看外边世界的……

  三叔的脑子聪明,虽是初中毕业,但知道的事情特多。我是在他的车子边爬来爬去长大的。三叔唯一的电器是一台收音机。坏了,自己动手修理;再坏了,自己再修理。慢慢地自己就学会了修收音机。有时他能把收音机拆卸几部分,用线捆在几个酒瓶上,依然能听到声音。听收音机是他精神生活的一部分,经常给我们绘声绘色地讲故事。在他的车子边下象棋,打扑克,看他做布鞋,擀面条,做扫把,给人看病打针等。有时小朋友多了,都在车子上坐着,我怕压坏了,用命令的口吻,让他们都下来,站在地上听三叔讲故事。《岳飞传》,《水浒传》,《三国演义》等,那时我知道了岳飞的忠,三国的智,水浒的义。在三叔的车子前,我一直生活到初中。初中毕业后,直到我升入县高中,星期日我都到三叔跟前和他谈心。心里有个愿望,希望三叔能走出家门,看看外边的世界!

  拿到工资的第一个月,我东拼西凑,跑到轮椅店里,给三叔买了个手摇式的轮椅。三叔看到轮椅,忧郁的眼睛里,闪着喜悦的笑容,却连连摆手说:“你刚刚够吃的……别乱花钱了!”。手摇式轮椅长长的铁链子上,经常需要加机油润滑,才能使车子行驶利索,但车子经常掉链子,弄的三叔手上、脸上是黑色的。轮椅笨拙,农村的路是土路,每逢下雨,道路泥泞,总需要十天半月天放晴,路才能通行。尽管往往需要耗去半天的时间,但三叔可以自己到我们周围的小集市上了。他脸上忧郁的神情,常常得以放晴而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路不平整,轮椅的稳定性不好,造成三叔常摔倒。去年一条笔直的柏油路经过三叔的屋后,我们几个人给三叔买了一辆带有四个电瓶的三轮车,他终于可以去市里领略都市风光了。心如鸟儿,在天空中飞翔。

  如今,家电应有尽有,电视、电脑……三十年变迁,所变化的是物质、精神,经济生活,但不变的是浓浓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