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
参军—理想的实现
1975年12月,正是大雪天,征兵工作开始了。我想机会到了,这次也许是自己命运的转折。1975年度的兵,就没去上,是因为我哥哥已经当兵了。记得74年底,那次我到公社去,王福增书记跟我说“你今年当兵去呗。”我说“那你就帮帮忙呗。”后来他还真就给我说了,等新兵名单公布下来时没有我,我又去找他,他说“大队说你哥哥已经在部队呢,好事不能都让你家摊上,就这样,我的当兵梦没做成。这回可好了,我想我一定抓住这次机会。我一有时间就与有关人员接触,讨好他们,但那时候不用送礼,关系好就行,再说公社武装部长是我们生产队的,论辈我管他叫三叔,这一关肯定能过。部队接兵的来了,住在公社后院,有庞(士华)排长、董(尊智)排长,贾(振洲)医生。据说这次兵是国防科委的,驻在北京,后几天又说是兰州的。这次接的有文化兵,有普通兵,文化兵得高中以上文化。我当时想,不管是哪的,哪怕是西藏的,我也去,而且一辈子不脱军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想办法和他们贴近,正好我放电影,我可有计可施了,我在大队放完电影后,不管多晚,我就到接兵干部那,给他们单来一场,他们躺在被窝里看电影,他们当然非常高兴了。以后我和他们打得火热,我又让在部队的哥哥给他们写了一封信。话里话外,他们是乎默许了,这一关也肯定能过了。大队、公社、接兵部队三点成一线,问题不大,没有特殊情况,就能实现我的愿望。1976年1月16日清晨,应征青年到八宝公社医院体检,真是一路顺利,哪都合格,我那高兴劲就甭提了。体检中还有这样一个花絮呢:在检查最后一项时,贾医生看我特别胖,就说我是肥胖病,我一轱辘坐了起来说“咱俩掰手腕,如果我输了,就说明我有病,如果我赢了,就说明我没有肥胖病,你就得带我走,当时说得军医没话了。其实我心里有数,检查身体这些人,任何一个也掰不过我,慢说你们了。体检结束后,吃的是大米饭、红烧肉,合格的,都吃得扛香,没合格的,就吃不下,有的甚至没吃就回去了,我都没够吃,心情不一样,人得喜事精神爽嘛。这以后,我心里就有数了,大队也知道木已成舟,留不住我了,于是就又安排一个放映员,他叫李洪涛,是64年下乡青年,但是,在我没入伍之前我还得带他一段。几天后,定兵的小道消息已经出来了,我的心可落了体,2月10日,公社用大红纸公布了定兵名单。这一时刻是我脱离农村的开始?是我人生的转折?是我飞皇腾达的机遇?那时还没有恢复高考制度,当工农兵大学生,是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我高兴得无法用语言表达,要是现在非喝它半斤不可,那时也不喝酒呀。2月25日发入伍通知书后,我又给驻军放了一场电影,我和那个指导员说干脆我就留在你们部队算了,他说那可不行。我心话,我也知道你没这个权力,再说我也不稀罕在你这呀。我就要走了,想和董亚先联系联系,我就到谭相台她姨家打听,后来我到开原办事,在没峻工的汽车站前正巧碰见了她,她正在高跷队里踩高跷,我和她说我当兵去了,她说那好,说完她就随着高跷队走了。2月29日发军装,首长说自己的衣服一件也不用带,我也真听话,连裤衩都换上了。接兵的领导对我好,就让我当新兵班班长。穿上军装以后,我到开原来了一趟,当时在六中的嫂招待了我,我哥把开原空军的战友向志伟也找来了。谈话中我说“我既然当上兵就不打算回来了,至少也要干到师长。”向大哥说:“你的野心还不小?”3月4日,阳光明媚,风和日立,我们从公社出发,乘坐“辽宁Ⅱ”卡车,到开原二中操场集合。哥哥嫂子都到二中和车站送我。之后,编队分班,一个班十个人,我在五班,副班长是王明海,站队时我打头,副班长在最后。六班班长是张永魁。一会我看见马艳芳同学也来送她弟弟马艳军,她和我说到部队后要给她来信,并让我在部队关照她弟弟。中午在县招待所吃的饭,12点我们就上了火车,运我们的是拉货的“闷罐”车,这车是运兵的专列。县里的领导都到车站送我们,已是县委副书记的王福增走到我们这节车厢时还特意和我握握手“到了部队好好干。”一节车厢两个班,第二顿饭是在打虎山吃的,火车越走越远,走的是北线,越走越荒凉,尽是大沙漠,千里不见人家。快到兰州的时候,才知道我们不是去兰州而是去新疆,但我也不后悔,我从想当兵那天起就没选择地方,选择兵种,到哪地方、当什么兵都行。一路上,吃饭都是在各个兵站,新兵一下车,看吧,绿鸭鸭的一片,侧所不够用,就在路基上大小便,男左女右。火车在前进中如果谁要是大便实在憋不住,就把车门开开,由两个人拉着,屁股车外进行。在兵站吃饭,班长管打菜,因为人太多,行动慢一点就有吃不着的危险,都是争先恐后地抢,有时秩序很乱。记得有一次,在一个兵站,一个战友和威远公社的徐德山还因为抢馒头打起来了。之后,连队的领导让我们每个班都开会,首先让他俩检讨,然后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火车运行了八天七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也不知道是什么车站,下车以后才知道这个站叫吐鲁番车站。有一个胖子,有一个瘦子,后来才知道胖子是气象处副处长,瘦子是参谋。我们坐上了大卡车,来到了部队,到了部队受到首长和同志们的热烈欢迎,时指18.30。
第二天才知道这是气象处的一个训练队,我们要在这里要经过整整两个月的新兵训练。我们又重新编了班,我在二班,班长是75年度老兵张丽丽(男,陕西人),我任副班长。这两个月的训练是共同科目的训练,包括军事和政治两个方面,到老连队后还要业务训练。在这两个月的训练中,非常艰苦,也非常累,吃的也不好,每天一顿粗粮,是玉米面发糕,高粱米饭像砂粒一样硬,副食也不好,吃馒头和包子时,我能吃五、六个,有的人吃八、九个。白天训练,有时晚上还搞紧急集合,连里搞,有时班里还搞。紧急集合时都不开灯,在规定的时间内集合完毕。有裤子穿反的、鞋穿反的、没系衣服扣的、背包散落的等等,真是丑态百出。5月11日,训练队的生活结束了,我被分到气象室,气象室当天就开了欢迎会。5月12日,我又分到气象室的电传站,工作就是为填图组提供气象资料。工作的工具是电传机,既能发,又能收。想做好这项工作,必须学好业务,首先要练好发报,既要有速度又要有质量。我们的站长叫张广亮,副站长是李海明,后来才知道张站长和李站长都是代理的,张是71年度兵,是河南新乡人,李是73年兵,是北京密云县人。他们俩人品都不错,对我们都挺好。和我一起分到电传站的有郭书忠、刘国斌、吴洪武、谢永昌、左树凤。刚到一个新的单位,总有个新鲜的感觉,因此干劲十足,积极性和热情也非常高。学习业务力争上游,勤学苦练,练发报质量和速度,总是在上游,但没有取得过第一。闲暇时,我经常把一个女同学给我的信拿出来看看,越看越爱看,这也许就是爱情吧?付玉博总觉得我有点猫眯,就注意我。有一次,我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信,一个人突然把信抢走,给我个措手不及,他啥时候进的屋我也没注意,这下子可坏了,我的秘密让他发现了,可想而知,那时该有多封建呀,我非常着急,就往回抢,他哪可轻易放过?我们俩围着办公桌绕了好几圈,我也没抢下来,他说你让我看看我就给你,要不,就不给你,我只好就范。
业务训练一个月后,跟老同志值班,又过一段时间,我们就独立值班了,两人一个班。我为了进步,学雷锋,做好事,大小劳动都走在前面,早晨比别人起得都早,打扫卫生,扫地、拖地都抢在先,学习室和走廊让我擦得铮亮。两位领导都对我好,年底评奖,保证有我。我们电传站这几个新兵都听我的,以我为中心。我经常带他们做好事,拖地的拖把不够用,我就和吴洪伍、左树凤到“三部”(二十一所)捡破布,回到室里自己扎拖布,一扎就好几把。每顿吃饭后,我们都最后出饭堂,打扫饭堂卫生。打扫侧所都争先恐后,你早我比你还早,很怕抓不住做好事的机会。报务组有个叫于朋的,他是威远公社的,他是一个比较后进的,他看我做好事,就讽刺打击,并说“你是兔子和公鸡打架,竟往冠(官)上挠。”我的态度是你吹你的冷风我学我的雷锋,你爱怎说怎说。我们到前龙口生产班劳动休息时我就和付玉博、吴洪武在装草的仓房里闲谈时,他们俩说做好事有人讽刺打击,我说不要听他们的,咱们干咱们的,大小劳动、不管份内份外的活都要干。打这以后他俩尤其是付玉博就大胆地干了,结果在单位的威信很快就上来了。而于朋等我们都提干好几年了,才想进步已经为时过完,看来还是人间正道是沧桑。7月28日,唐山大地震,我就和吴洪伍每人往唐山灾区邮寄二十元钱。几天之后,又给退回来了,因为那时没有捐款一说,灾区全是国家财政拨款。室领导在军人大会上,表扬了我们,这为进一步提高威信垫定了基础。
76年9月2日,气象室党支部让我和谢永昌进场区(甘草泉,也叫张各庄)执行“9.3”任务,住在水电六连,负责气象资料的收集和发送。“9.3”任务是平洞试验,就是把原子弹放在山洞里,然后再回填爆炸。9月4日,因为下午听报告,没有按计划进场,听报告之前,收到董亚先同学的来信,语言不冷不热,在这个时候,我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一心一意地工作,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不能因为感情上的东西影响前途,要放下思想包袱,轻装前进。9月9日下午4点整,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重要广播,伟大领袖毛主席于本日凌晨0点10分逝世,这是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的不可估量的损失。9月29日,我写了一首诗:
天安门上飘红旗,
我们欢庆十月一。
想想过去看现在,
二十七年鏖战急。
八亿人民心潮起,
国庆佳节庆胜利。
胸怀革命望未来,
更加怀念毛主席。
1976年10月22日上午,到政治部听中央文件,中心思想是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邦”,华国锋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这样华国锋就党政军大权于一身。
1977年3月28日,我被选为气象室团支部委员,29日分工,我任团支部副书记,书记由室副教导员钟锦焕兼任。在21个新兵里,我还是第一个进入团支部,同时也是气象室比较红的人。3月份,全军上下掀起了学雷锋学硬骨头六连的高潮,真是轰轰烈烈。当时气象室的学雷锋计划和总结都是由我来做,5月7日我代表团支部作了学雷锋工作总结,表扬了一些好的同志。同年10月13日,我在气象处“两学”经验交流会上作了典型发言,在会上发言的还有刘子军、石连贵、朱海元、王福才。之后,我又被司令部直政处(正师级)评为学雷锋标兵。
1977年7月16日,和老兵们到天山采雪莲。雪莲生长在海拔1500多米的高山上,并且都在高山的背坡,它能治几种疾病。从凌晨2点钟开始爬,到上午10点钟才能到目的地,一到山上,看到那白白雪,就如到了仙境。采摘两个小时雪莲之后,12点开始下山,到营房也就是下午6点多钟了。第二次采雪莲是和付平去的,这次雪莲特别多特别大,真是遭人喜欢,我们带的面袋子都装满了,于是我俩就找个地方把雪莲和吃的及水壶、挎包、手电筒、背包绳放在那,然后再去采,来回送了几次,每人都采了一大堆,越采越尽兴,越走离放东西的地方越远,后来再也找不到了。雪莲和东西丢了还好,关键问题是没有吃的了,没有水喝了,这是很危险的,最可怕的是迷失方向,一旦迷失方向,和相反的方向走,就会越走越远,就要冻死或饿死,在以前有过冻死人这样的先例。第三次是和王福才等去的,没采着雪莲。
那时部队有菜地,又养猪,体力劳动也特别多,我都是拼命地干,挖地、种菜、运菜,我都是主力。为了解决猪饲料,室里号召干部战士打猪草,每个人都有任务,我和左树凤、吴洪武总是在一块干,毕竟是农村出来的,有的是力气,因此,我们打的猪草总是比任务尤其是比别人超出很多很多。往回运时,都是用手推车,那活可是真累呀,有时累得通身是汗,常常赢得领导的赞扬。
1977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我写了一首诗:
三中全会好
祖国江山如此娇,
红色电波传喜报。
三中全会胜利开,
八亿神州齐欢笑。
导师旗帜举得高,
各项决议就是好。
用杰除害真英明,
誓让红旗万代飘。
1977年7月29日我又重新填写了《入党志愿书》。在庆云中学念书时填写的《入党志愿书》,党支部也通过了,也谈完话了,结果没批。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公社党委工作拖拉造成的,而不是我自己的原因。这次又把我列为入党对象,是党支部培养和教育的结果,也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这些天,我非常激动。在气象室的二十一个新兵中,我是第一个入党的,老乡们都很羡慕。我的入党介绍人是张广亮和李海明,在通过我入党的党支部大会上,党支部委员姬小红代表党支部发表意见时,优点说了不少,最后竟说“没发现李荣安有什么缺点。”因此,党支部顺利通过。当时是没有预备期的,但气象处党委一直没有研究,等到十一月份究的时候,党的十一届四中全会已经召开了规定新党员要有预备期,这样,我又赶上了预备期。气象处党委研究完之后,就有一个副政委告诉我,我的入党的事处党委已经批了。等党支部通知我时,我心想我早就知道了。
1977年下半年,气象室搬迁到马兰,在第一招待所对过。我仍在电传站。
11月10日晚10点左右教导员找我谈话,把我调到炊事班任副班长,他肯定了我的成绩后,又提出了要求;第一,要搞好团结;第二,要搞好环境卫生;第三,要讲究伙食质量,让同志们吃饱吃好;第四,不要新官上任三把火,防止骄傲和急躁情绪。班长是李定全,他是75年度兵,是陕西人。在这两个多月里,我管副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一是伙食标准太低,二是自己努力不够,没有新点子。12月31日晚上会餐,我非常高兴,因为自己知道自己要调到总站电影组,自己喝醉了酒,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一次后,在我的一生当中是一个绝对不好的开端,这个酒确实对我以后的成长进步和自己的前途有了致命的影响,现在想起来,后怕也后悔。自己没人、没钱是一方面,自己没把握好自己,是更重要的原因。
1978年1月5日中午饭后,教导员正式通知我,我被调气象总站任放映员, 1月9日上午,吴超凡副政委给我们讲了电影工作的意义和具体要求后,我和李欣雨就到政治部电影队学习去了,电影队是个营级单位,队长叫曾祥高,教导员叫汤大志,有三四个组,组长就是排级干部,第一天是胡胜仁教我们,之后,我被分到另一个组,这组的组长叫张自来。放映员有张国龙(75年度兵,安徽人)、张顺德(77年度兵,吉林人)。一开始,我们都是随着部队首长到处去慰问。之后就一直在电影队学习。1978年2月14日,自己为了鼓励自己写了这样一首诗:
光明路在前,
学习有艰难。
困难难不往,
只要用心钻。
世上无难事,
高峰也可攀。
勤奋努力学,
准能过难关。
1978年6月19日,我随着第三电影组进场区(甘草泉),驻在二分站(兵站)。我们的任务是为场区的各部队放映电影,我们用的是解放103提包机(35CM)部队为我们配备一台北京牌吉普车(八座),一般都是隔日有任务。部队地点一般都是一百华里以上,有的二、三百里,去的最多的是南山、北山、东大山,南山有我们总站的一个气象站,北山有技术总队和124团的单位,东大山常驻警卫团的一个班,除了北山人多,其他地方人都不多,最多不超过十个人。我们所去的地方几乎都没有油漆路竟是土路,都是自然行成的路,正像鲁迅曾说过那样“天下本来没有路,人走多了,就行成了路。”这里的条件非常艰苦,气候变化无常,可谓:“早穿皮袄,午穿纱,晚上抱着火盆啃西瓜。”“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一切用水都要用水车到外地去拉,他们住的全是丈棚和地窖。1978年7月2日至15日我们进行了理论和实际操作考试,我考的成绩很不理想。
为怀念老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我写了八首七言绝句:
八一怀念创业人
一九七八年七月二十五日
一
雄伟大鹏毛主席,
革命烈火您点起。
亲手缔造解放军,
五湖四海耀红旗。
二
工农红军力无比,
主要领导是总理。
智勇才华创伟业,
古今相业谁甚比?
三
革命先驱朱老总,
南昌起义立奇功。
满腔热血照日月,
清史铭记老英雄。
四
南昌起义大成功,
领导之一是贺龙。
军事卓越是常胜,
不朽功勋世人颂。
五
起义领导有叶挺,
卓著勋劳主度评。
威名远扬是铁军,
光辉业绩万年青。
六
秋收起义红旗展,
千万别忘罗荣恒。
创建我军立功勋,
铮铮铁骨似昆伦。
八
陕北出个刘志丹,
忠心耿耿不一般。
为党为国洒热血,
以身殉国重泰山。
是年八月中旬,有五名老乡到总站体检,这意味着他们既将提拔为干部,自己是既羡慕,又嫉妒,又惨愧。心里非常复杂,自己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能不能提干还是个未知数,同时也有失落感。
1978年9月18日,我和李欣雨终于结束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上午由政治部的小车将我俩送回气象总站,开始独立工作。10月7日,政治处开会,在研究各项工作的同时,路喜亭主任让我临时负责电影组工作,并要求我以后要同周昌柱干事联系,要同李欣雨相互研究,不要出问题。说话到了1979年,组里又分一个新兵,叫谭群力,是湖南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