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0多年前的潜伏故事

丁启阵

最近一段时间，多家电视台于每晚黄金时段，争先恐后，热播悬疑谍战电视连续剧《潜伏》。我无意间中途撞上，便欲罢不能，从此一天两集，一路看了下来。看完之后，意犹未已，又跑去买了碟片，把漏看的前边几集也补看了一遍。对照同一时期另一部大成本制作、高调门宣传的剧集《我的团长我的团》，《潜伏》可以说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媒体上赞誉之声不绝于耳。看过该剧的同事、朋友，一见面，往往是三句话不离《潜伏》。

我这里也凑一回热闹，讲一个2600多年前的潜伏故事。故事记载在《吕氏春秋·审应览·重言》中。故事是这样讲的：

有一次，齐国国王齐桓公跟宰相管仲密谋发兵讨伐莒国（丁按：范围相当于今天山东安丘、诸城、沂水、日照、莒县一带，都城在莒县）。可是不等付诸行动，他们要讨伐莒国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国。自然，莒国方面也有时间做迎战的准备。

齐桓公感到非常奇怪，说：“我跟管仲先生商量讨伐莒国的事情，商量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消息就已经传遍全国。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管仲回答道：“国内一定潜伏着高人。”

齐桓公恍然大悟，说：“啊哈！我想起来了，那天有个服劳役的人仰着头看我们，难道就是那个人？”

于是，下令重新开工，那天参加劳役的人必须全部参加，不得顶替。

不久，一个叫东郭牙的人来到了工地上。管仲一看，断言道：“一定是这个人了。”

马上让负责礼宾的官员，把他请来。等到这位东郭牙先生迈着方步，从台下拾级而上，来到他们面前。管仲问道：“你就是那个泄露我们讨伐莒国计划的人吧？”

那东郭牙先生也不隐瞒，坦然答道：“没错，是我。”

管仲说：“我们并没有说要讨伐莒国，您为什么说我们要讨伐莒国呢？”

东郭牙先生回答道：“我听说，君子善于谋划，小人善于猜测。我是自己猜测到的。”

“我们又没有说过要讨伐莒国的话，您凭什么猜测的？”管仲益发纳闷。

“我听说，君子有三种脸部表情：欢喜开心，是参加宴会的表情；愀然凝重，是流露哀痛的表情；怒气冲天、手脚僵硬，是发动战争的表情。那天我远远望见您在高台上，就是怒气冲天手脚僵硬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要发动战争的表情。您大张嘴巴，而不是紧闭双唇，说的就是‘莒’字（丁按：那个年代齐国一带“莒”字读ga一类的音）啊。您举起手臂，指的又是莒国的方向。我就暗暗猜想，诸侯国对齐国不服的，就只有莒国。因此，我就告诉别人，你们准备讨伐莒国。”

《吕氏春秋》的记载，到此就转入了发议论的环节，赞扬东郭牙不用耳朵，却能听出意思，批评齐桓公、管仲善于隐藏却不能保守住秘密。最后发出“圣人听于无声，视于无形”的感慨。总之，没有交代这位东郭牙先生是何许人。

合理想象，这位东郭牙先生应该是莒国潜伏在齐国的间谍，就像共产党潜伏在国民党军统天津站的余则成。

只是不知道，齐桓公、管仲发现东郭牙泄露军事机密之后，是否意识到他是莒国派过来或者在齐国民众中策反的间谍，东郭牙是否有办法消解他们的怀疑，继续潜伏。

倘若东郭牙没有把破获的齐国最高军事机密公之于众（当然，这也可能是东郭牙向莒国传递情报的一种方法），而是想办法悄悄送往莒国。等到齐国出兵之后，严阵以待的莒国军队一举击败来犯之敌。那个时候，莒国民众、历史学家，一定对莒国国王（假设是纪公庶其）佩服得五体投地，莒国举国高唱“纪君主用兵真如神”的赞歌，然后将他奉为莒国人民的大救星，山呼万岁。

                                                                2009-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