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口井


在乡下,每个村子里都有几口老井,供乡亲们饮用。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大伙儿挑着水桶去扯水,那刚从地下打上来的水清亮亮的,散发着一股甜爽味儿,让人忍不住蹲下去扳斜水桶先大喝几口,连喊痛快。

以后无论走到哪儿,不管饮用什么地方的水,都觉得不解渴,不过瘾,没有故乡的井水那么甘甜养人,那么清肺提神,于是就怀念那村子、那故土、那永不枯竭的深深的老井儿。

怀乡是人性使然,是情感所至,是大家与生俱来的胎病,更是艺术家们创作的源泉和动力。

高更在希瓦瓦岛上建起自己的茅舍,取名“欢娱之屋”,专心在那儿作画和写作;毕加索喜欢画乡村女人,老年时长居在山区的古堡里,呼吸着大自然的地气和野气;萧洛霍夫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但他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故乡顿河流域;蒲宁虽然流亡国外,可他的小说里总带着俄罗斯的乡村气息。

谭盾是国际上著名的音乐家了,我在电视上看过他的大型作品《地图》在凤凰城外的演出,那湘西乡间的苗唢呐、吹木叶、打溜子、芦苼、石鼓等都被搬进了交响乐,别开生面。谭盾在介绍这部作品时也说:“对我来说,这是回家,回到家乡,回到我音乐的故乡,回到我灵感的源头。”

200810月,第七届茅盾文学奖颁布,四位获奖作家的创作,大多与他们的故乡有关。贾平凹写《秦腔》,就是要为丹凤棣花街的故乡“立一块纪念碑”;周大新的《湖光山色》,人物和故事都发生在南阳老家的湖岸;迟子建是坐在东北小城塔河家乡寓所的南窗下,写完了《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最后一笔;麦家的《暗算》虽然与故乡没关系,但他获奖后举家迁回了浙江故土去居住。

这样的艺术家有很多很多。

故乡老井里的水,可以解乏,可以疗伤,可以洗涤我们身上包裹的累积的风尘,可以稳定我们心头乱跳的脉搏从而平心静气地来做一点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