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精心策划的一次暗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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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世纪末,20世纪处初,是近代中国最为动荡的一个时期,也是中国人思想最为活跃的一个时期。

    这个动荡,是政治剧变带来的,而这政治的剧变,也带来思想的裂变。这其中,不畏强权,不惧暴力,只为中国之存亡,只为民生之福利,而与统治阶级公开抗争的新媒体,功不可没。

    在这场政治与思想的分裂剧变中,中国的第一代报人,肩负着民族存亡的使命,用自己的良知和才情,以言论为武器,奔走相告,树立自强、爱国、民主的思想标杆,教化国人,抨击政治,为我国的民主主义革命推波助澜,有的甚至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申报》是我国最悠久的报纸之一,其第三任总经理史量才,就是清末明初的报业“不安定分子”之一,也因着他为国为民的“不安定态度”,公然反对袁世凯的复辟帝制,激烈抨击蒋介石“御外必先安内”的不抵抗政策,而惨遭蒋介石暗杀。

    这其间,又有着怎样曲折的经过呢?

 

 

碧水黛瓦,小桥流水的江南,自古人才辈出

 

    故事,还得从上海青浦说起。

    当我打开青浦的地方志,才发现,如若回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这里,绝对是一块最为活跃的沃土,因为那个时期在这里涌现的人才,除了之前我写到过的小说家、预言家陆士鄂,光绪皇帝的御医陈莲舫,不为仕途的文商马文卿,还有实业家蔡一隅,爱国诗人柳亚子,昆曲大师夏焕新……而今天,我们要提到的是《申报》的创办人席子佩,及他的继任者史量才。

 

 

沿着东湖街往西走,过回珠坊弄就到了席家弄,报业资本家席裕福便出生于此

 

    在青浦的朱家角古镇,有一条弄堂,名字叫席家弄。

    其实,走近了看,这里已经没有弄堂的味道,宽宽的街道两旁散落着陈旧破落的民宅,随意横卧的石条间生满杂草。这是我在朱家角见到最为宽敞的一条弄堂。

    就是在这条衰败的弄堂里,诞生了我国第一位民间报人——席裕福。

    席裕福,字子佩,朱家角人。与其兄席裕琪,字子眉,同为留洋人士,有现在的话说,都是“海龟”。他们皆通外语,深受四方民主思想的影响,回国后投身买办行业,决心以实业立家报国。

    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由英国人安纳斯脱·美查投资,席子眉任总经理,在上海创办《申报》。

    当时,各省筹办水旱捐赠,都以申报馆为收集捐款的集中点,款额有数万之巨,由席子眉经管出纳,账目清楚,无一差错,声誉卓著,《申报》也借机流传甚广,发行量激增。

    席裕琪死后,将《申报》托付给其弟席裕福料理。

    宣统元年(1909年),投资人查美小赚了一笔,准备回国,将《申报》以当时的7.5万元转让给席裕福。从此,《申报》成为由中国人自己控股,自己创办的报纸。席裕福也成为中国人自己创办报纸的先驱。

    1912年,由美国人福开森创办的另一份报纸《新闻报》后来者居上,很快超过了《申报》的发行,《申报》面临着激烈的竞争。席裕福果断决定,将《申报》转让给当时在《时报》任主笔的史量才。

 

 史量才抱着新闻救国的理想

以办好《申报》作为终生事业

 

    史量才,名家修。1880年出生于上海青浦的商人家庭。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中秀才。戊戌变法后,受维新思想影响,放弃科举,决定学习实业技术,并于杭州蚕学馆学习。

    在学习同时,史量才就积极参加社会实践,投身“希望工程”建设。利用假期,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拉赞助,创办小学堂。毕业后,于光绪三十年(1904年),又在上海创办女子蚕桑学校。

    曾先后在南洋中学、育才学堂、江南制造局兵工学堂、务本女校任教,并与黄炎培等发起组织江苏学务总会。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任《时报》主笔。辛亥革命爆发后,参加江苏独立运动,响应革命,曾清理江海关财务,后被选为江苏省议会议员。

 

 

史量才明确宣告:无党无偏、言论自由、为民喉舌

 

    善于拉赞助的史量才,在实业家张謇等人的支持下,以当时12万元的价格接办了席裕福已有40年历史的《申报》。

    那年,史量才32岁,至此,他才真正有了施展自己才华和抱负的舞台。

    接办《申报》后,史量才以“为后人修史取材之便”的客观真实为宗旨,以采访国内外重大时事和社会新闻为主要内容,对时政不时发出批评,如反对袁世凯复辟帝制。在史量才授意下,排字工人曾将袁世凯颁布的“洪宪”年号有意错排成“洪害”,可谓耸人听闻。

    为了扩大销路,史量才招聘了一大批“鸳鸯蝴蝶派”的写手,为他主持副刊“自由谈”,量身定做了不少针砭时弊,含沙射影的小说。

    史量才的办报方针及其英明决策,使《申报》的销路大增。史量才接办之初,《申报》的日发行量不过7000份,5年后达到2万份。此后稳步上升,到1932年超过了15万份。他在报界的威望也不断提高。

    1927年,史量才收买唯一可与《申报》抗衡的《新闻报》股权,成为上海报业巨头。

    史量才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凭借他在报界的影响力、人脉关系,向其他产业拓展。1921年,史量才参加创办中南银行,还发起设立民生纱厂,帮助扩大五洲药房,协助复兴中华书局。

    此举,不仅有助当时国民经济的发展,还解决了诸多劳动力的就业压力。当然,更重要的,还是《申报》制造的社会舆论,对于国民思想的启蒙,这个在当时很需要;《中华书局》的复兴,对于中国文化的传承和繁荣,至今不衰,有目共睹,文化人都知道。

 

 

位于公共租界里的申报馆,在政治上的相对自由是中国其他地区可望而不可及的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史量才聘请黄炎培做《申报》的设计部长,请李公朴主持《申报》流通图书馆和业余补习学校。

    史量才一改“自由谈”的面貌,以“爱国、民主”为立场,大量发表新文艺作品。为了躲避国民党盯梢,曾在两年内用48个笔名发表143篇文章的鲁迅,是《申报》未签约的兼职作者。此外,巴金、茅盾、胡愈之等人抨击封建礼教和国民统治的文章,也屡屡在《申报》发表。

    国民党统治下的《申报》如此作为,竟不被查封?史量才有自己的杀手锏。

    当时,《申报》办公室在上海租界,史量才认为,国民党政府奈何不了他,所以在国民党政府有关“不科学、不人道、不民主”的重大举措上,常常旁敲侧击予以批评,屡屡刊登公然反对蒋介石政权的文章,并发表了几篇反对蒋介石围攻红军的《剿匪评论》。

    此外,史量才以中南银行名义,拒绝认购巨额债券,在十九路军上海抗日时期还捐出了巨款。这些举动,令蒋介石不满。

 

 

刊登鲁迅等著名左翼作家的文章

使《自由谈》一度成为反文化围剿的重要阵地

 

    1932年6月,南京中央大学学生反对官僚政客段锡明担任校长,段锡明扬言要捉拿煽动闹事的为首者,遂引起学潮。

    《申报》据实报道此事,评论认为,教育日益败坏,最大根源在官僚主义的侵入,另外,还批评了国民党政府诸多政治和军事举措。

    时任教育部长的朱家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遂向蒋介石举报《申报》危害党国统治,不可不除。

    1932年8月,蒋介石下令,上海租界以外的国统区,一律禁止《申报》的邮递。后来在史量才的多方奔走求助送红包之下,禁令虽被解除,但蒋介石却指示,由国民党中宣部派员指导《申报》的编辑和发行,遭史量才拒绝。

    为此,《申报》停刊35天。35天后,经过艰难交涉,在不损害报纸独立性的根本前提下,史量才做了一些人事上的妥协,《申报》得以恢复邮递。

    事态稍一平静,《申报》便针对国民党的“不抵抗”政策发表了社论,赞同学生的抗日救亡运动。

    史量才言:“人有人格,报有报格,国有国格,三格不存,人将非人,报将非报,国将不国!”

 

在拉拢和恐吓无效后

国民党为控制上海乃至全国舆论界,暗杀了史量才 

 

    《申报》还刊登宋庆龄《国民党不再是一个革命集团》的宣言,用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名义,抗议蒋介石派人暗杀邓演达。上海诸多报纸随后也转载了此文。

    蒋介石阅后怒不可揭,批6个红字,“申报禁止邮寄”。随后,在史量才与蒋介石的一次会面中,蒋介石对史量才说:“不要把我惹火,我手下有一百万兵。”史量才却说:“对不起,我手下也有一百万读者。”

    蒋介石又说:“史先生,我有什么缺点,你报上尽管发表!”史量才很严肃认真地回答:“委员长,你有不对的地方,我决不客气!”

    凡此种种,迫使蒋介石下了除掉史量才的念头。但是,身为报业巨头,掌握着舆论武器,影响太大,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杀掉的。

    想来想去,蒋介石决定采用暗杀。

    1934年11月13日,史量才与妻儿等人由杭州回沪,当汽车行驶至海宁附近翁家埠达闸口时,遭国民党特务枪击致死,年仅54岁。

 

 为了捍卫正义与监守良知,死不足惜,这就是中国报人的骨气和勇气

 

    一代报业巨子就这样死了,却也死得其所。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留给这个世界一种精神——无畏强权,不畏黑暗,只为真理,只为整个世界的光明,而至死不渝! 

  

    在上篇青浦博文中,我曾提到,历朝历代的统治阶级,最怕的不是敌军的精兵良将,不是朝内的结党谋逆,而是流传于百姓大众之中的流言。

    如果说,田间地头的田山歌,是劳苦大众自泄艰辛,抒发情感的艺术载体,尚在某个区域内流传,不会对封建王朝的统治产生直接的影响。那么,清末民初,颇受西方先进思潮影响的知识分子和商人,创办的中国本土的报章媒体,则把流言上升到一个科学、真实、富有实效性和抨击力的言论高度,成为逐渐觉醒的中国人,思想和心灵的启蒙武器,直接动摇了统治阶级的舆论根基。

    当然,这个极具传播性和煽动性的社会公器,可以服务于统治阶级,言传教化于民;也可以服务于被统治阶级,立言以明示统治之弊,申情以澄清百姓之艰,广开言路,呈社会之百态,引时代之潮流,促社会之发展。

    带着这些英雄的事迹,去游历他们的故乡,或许,我们会明白什么是人杰地灵,什么是名垂青史。

    世间自有美景,公道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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