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 由

　　

　　长期以来，中国把出口作为保增长、保就业乃至强国富民的大战略，不断采用人为抑制人民币升值、出口退税、零地价、税费减免等强力政策给予扶持，出口也确实呈现一片“繁荣”景象。中国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工厂”，“中国制造”充斥世界的每个角落。一场西来的金融危机刺骨寒风，一夜之间让我们的许多出口加工型工厂倒闭。但这不过是一抖擞的事，天塌不下来。毛泽东时代，我们不怎么和老外做生意，那时的天也没有塌下来。倒是这场危机，让我们有机会好好清醒清醒，考量一下我们一向倚重的出口战略。略为分析一下，不难发现：现行的出口战略的实质，差不多成了为出口而出口。或者像有学者说的，是先让外国人活好、我们才能活着的一种战略。这种出口战略必须改变。

　　一、我们出口些了什么？

　　我们不是反对出口，而是要看看出口本身值当不值当。

　　——我们每年生产鞋子超过100亿双，年产量占全球总产量的60％；出口80多亿双，中国鞋在美欧进口份额中占比均超过7成。实际上，中国鞋子在国外的市场主要是美欧，有效消费人群大体是10亿人。也就是说，我们平均每年要卖给他们每个人8双鞋子，你觉得多不多啊。

　　——我们每年出口服装约300亿件，中国纺织服装出口额占世界纺织服装出口总额的1/5。出口方式主要以贴牌为主，自主品牌只占10％，出口商品以中低档产品为主。据中国海关的统计数据：2008年我国累计完成服装及衣着附件出口1197.90亿美元和295.52亿件。我国的前商务部部长曾说过一句流传很广的话：中国每出口八亿件衬衣才能够换回一架A380空中客车飞机。他说中国每出口一件衬衣才赚0.35美元，即2.89元人民币。上海纺织控股（集团）公司董事长肖贵玉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一顶标有‘中国制造’的帽子，中国人卖给美国人1美元，但美国人卖给美国人25美元；一件中国制造的羊毛衫，在今年秋季广交会卖给美国商人的最低甩卖价0.8美元，而到了美国贴牌后的售价上百美元。我们出口的坯布、服装都是数以吨计，而进口的纤维人工肾、神经导管的价格却按克算。”也有人计算了，近300件中国衬衣才可置换一张低成本复制的微软Office中文光盘。

　　这些人说的都没错。据回国的朋友介绍，一件中国制造的普通衬衣在美国的沃尔玛超市大约卖9美元，而在美国干洗一件衬衣大约需要6美元，有图省事的美国人就一次购买10打（120件），穿一件扔一件，懒得洗。我国国内不少所谓出口转内销的店铺，卖的实际上是我们自己制造的、国外转了一圈的洋垃圾。我们自己，不要说农民、工人没多少衬衣可穿，就是城里的白领、所谓“中产阶层”的人，平均能有几件衬衣啊。

　　——中国是世界第一大玩具出口国。在网上只查到2006年的数据，中国向世界各国出口玩具达220亿件，占全球总数的60%。按照这个数据，中国出口的玩具，让全世界的老外大人小孩一起玩，平均每人每年5.24件。美国作为世界最大的玩具进口国，也是中国玩具的第一大出口国，有4成玩具进口自中国。中国的一个芭比娃娃卖给美国0.35美元，在美国卖20美元，是原价的57倍。

　　——中国目前是世界PC制造大国，也是出口大国，全世界75%的计算机硬件是中国生产的，可是我们大而不强，主机、机箱、显示器等一整套东西生产下来，我们只能得到50块钱的加工费。这是前国家科技部部长徐冠华举的例子。美国学者也分析过一个案例：罗技鼠标，在中国的苏州生产，目前每年可生产2000万个，全部卖到美国，在美国市场上一个要卖到40美元，而我们出口的价格大约是一个3美元。40美元是这样分布的：专利和品牌使用费占20%即8美元，物流、批发、销售等流通环节占37.5%即15美元，购买鼠标里的核心元器件占35%即14美元，剩下的7.5%即3美元留给中国人。而我们，土地征用费用、政府税收、企业利润、工人工资、水电消耗等都在这3美元里，你看看，实际利润能有多少啊！

　　 二、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们付出了高消耗的代价。我们是制造业大国，自然是资源能源消耗大国，但我国的资源能源储量相对并不充裕。目前，我国单位GDP能耗仍是世界最高的国家之一，与同是发展中国家的印度相比，我们的能源消耗是其1.65倍。企业资源能源消耗是全球平均水平的3倍，是日本、德国等一些发达国家的7~8倍。这里当然有个技术进步的问题，但产业结构不合理、出口导向型的制造业比重太高，也是重要因素。据国家发改委的报告，2006年我国创造的GDP约占全球GDP的5.5%，我们却消耗了8.5%的石油、40%的煤、50%的水泥等。如果中国发展的资源能源消耗方式不变和产业结构不调整，到2020年占到全球GDP的20%的目标时，我们就要消耗掉全球石油产量的80%和几乎全球全部矿产资源产出。这是根本行不通的。目前，我国石油的对外依存度大于52%，也就是说，一半以上的石油依赖进口。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铁矿石进口国，铁矿石对外依存度大于70%。2008年，我国钢铁生产的产量约为5 亿吨，其中大约1亿吨通过机电产品的出口而变相出口。显然，过度出口是我国能源资源高消耗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我们付出了高污染的代价。现代经济学认为，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取得的所谓的发展，严格上只能称之为“增长”，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发展”，后者还含有社会进步、环境良好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等要素。改革开放30年，我国年均经济增长率接近10％，出口贡献率超过三成，但我们也付出了环境污染、生态恶化、资源浪费的沉重代价，状况令人触目惊心。根据联合国的调查，全世界10个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中有6个在中国。大气污染是中国目前第一大环境问题。世界卫生组织近年发布的一份报告说，有大约74%的中国人居住在空气品质不良的地区。水污染方面，据我国有关部门的调查，全国700多条主要河道有一半以上受到了中度污染和严重污染；全国2万多个湖泊、10多万个水库中25％已经富营养化，还有25％正在向富营养化发展。全国90%以上的城市水域污染严重，3亿多中国人饮水不合卫生标准。全国36%的城市河段为劣5类水质，丧失使用功能。大型淡水湖泊（水库）和城市湖泊水质普遍较差，75%以上的湖泊富营养化加剧，主要由氮、磷污染引起。此外，还有垃圾污染、土壤污染、近海污染等。有专家说，“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今天已经成为有科学依据的事实了。北京光华管理学院教授雷明认为，中国GDP近五年来以年均10％以上的速度增长，但扣除环境损失，有些省份的实际GDP可能是零增长甚至是负增长。中央党校研究室主任梁言顺博士在《低代价经济增长论》一书中，测算出我国GDP在扣除发展过程中所付出的环境破坏与资源消耗等代价之后，实际增长率要降低1/3。有种说法叫“先污染，后治理”。很荒谬啊！英国工业革命期间，泰晤士河污染了，仅恢复生态就花了100多年。

　　——我们付出了发展自主知识产权和自有品牌的机会。一些学者鼓吹外来投资有益经济发展的理论，各级政府也相信这种骗人理论，不断增加购买国外产品和大力扶持外资企业，减少购买国内产品，同时在税收、土地使用、劳动力成本、环境污染治理等方面提供优惠政策，使国内企业无法与外资竞争而生存。据有关机构的研究报告，国内主要的21个行业已经被外国公司控制。有学者指出，我国目前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企业只有2000多家，仅占所有企业的万分之三。例如，随着我国加入WTO，国际上“6+3”跨国汽车巨头（通用、福特、戴姆勒-克莱斯勒、大众、丰田、雷诺-日产＋ PSA、本田、宝马）不仅全部进入我国，而且通过合资、独资的方式占领了我国汽车市场的95%的份额。现在，中国遍地行走的小轿车，真正自主知识产权的能有几辆？还有，国内市场上热销的电脑、手机等数码产品其实都没有核心知识产权，那些看似风光的合资企业绝大部分都是在给外国人当装配工厂，以国内的廉价劳动力和宝贵的市场资源，以牺牲关乎着人民生命健康的环境保护为代价来换取那一点点微薄的报酬，得到不足利润的20％，大头却全被外国人卷走了。据有些经济学家的估计，外国投资商拿出30％的资本，拥有50％的股份，拿走了70％的利润。而“贴牌生产”则更甚，中国最多拿到8％，外国人拿走了92％的利润。正如吴敬琏评价低端产品出口问题时说的：“消耗了不可再生资源，破坏了环境，又背负了倾销的恶名，最后还没赚到多少钱。”

　　三、我们得到了什么？

　　——我们得到了GDP和税收。世界上没有白干的道理。出口战略对我们来说当然不是一无是处。2008年，我国GDP超过30万亿元，财政收入达6.13万亿元，其中出口的贡献很大。近些年来，我国每年出口约占GDP 的40%，进口约占GDP的30%，也就是说净出口约占GDP的 10%。我国的对外贸易依存度=（进口+出口）/GDP≈70%。以上数据的确可以说明，出口和对外贸易对我们很重要。例如，单是服装与纺织产业，每年就为我国提供9%以上的GDP和25%以上的外汇收入。

　　——我们得到就业和血汗工资。目前，我国制造业中20％产品是出口型企业生产的，而其就业率却占到了制造业的40％。例如，出口占绝对大头的鞋类加工每年可带动就业超过600万人。在全国全部出口企业大概有七八千万人就业，出口衰退会直接影响到这部分人就业。自2007年中期以来，外国市场突然收缩，导致中国数以万计的出口型中外合资企业和外商独资企业倒闭，这些企业中大型、中型和小型的都有，主要位于沿海地区。此类企业的大多数通常不断地将其利润汇回母国，一遇到金融困难，外国老板们最方便、最省事、成本最低的办法就是停止生产、放弃亏损工厂，而这些工厂资产都被抵押给贷款机构，老板们基本不持有资产。现阶段，我国出口的产品大多是以农民工为主体的劳动密集型行业的产品，低技术含量，附加值极低，只能利用廉价劳动力的差价赚取利润。国内出口企业相互之间存在竞争。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经济竞争也非常激烈，巴基斯坦、越南等国家工资水平总体上比我们还低，产品也并不比我们差。这就是我国农民工工资偏低的深层次原因。现在，我国的许多企业特别是私营企业以略高于最低工资的标准支付农民工工资，有些企业甚至把最低工资作为农民工工资的最高限额。这样既不违法，又节省成本。例如，2007年东莞市最低工资标准是690元/月，外来农民工在当地的实际月工资平均不到800元。另据有关调查，从1992~2004年的12年中，珠江三角洲农民工月工资只涨了68元。我国最低工资水平总体看是偏低的。国际上最低工资一般要相当于社会平均工资水平的40%~60%，但国内目前没有一个地方能达到40%的下限。我国广大职工特别是农民工挣得可是名副其实的“血汗钱”啊。

　　——我们得到了2万亿美元的外汇。提到出口的“成绩”，就不能不提这2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可是我们用真金白银、一点一滴的血汗换回来的啊。巨额外汇储备被很多人简单视为中国拥有巨大经济财富乃至中国崛起的象征。其实，海内外在此问题上普遍存在很大误解。我国现行的外汇制度决定了中央银行在付出等量人民币资金购买外汇后，不能再将外汇储备直接用于国内投资。这2万亿美元外汇的实质，是企业出口把物质财富输送到美国，然后由中国人民银行印出人民币从出口企业手里换来的。一方面国内的财富减少了，另一方面必须相应增加约15万亿元人民币的货币供应量，结果也引发通货膨胀。据我国海关统计，2008年中国对美国出口2523亿美元。近年来，我们每年全部出口送出约5000亿美元的物质财富，手里增加5000亿美元钞票，无法使用，美元形同废纸。因为美元实际主要属于出口企业，国内市场都已经饱和，而且商品价格低，企业是不可能从国外进口高价商品到国内低价出售的，所以我们是无法使用这些美元的。现在，有人竟然荒唐地制造一种理论，认为我们不救美国，美元就会崩溃，于是就不断增加出口退税，增加财富出口，增加美元，增加购买美国国债。2008年9月，中国取代日本成为美国国债最大的购买者。到2008年底，美国国债余额达到10.7万亿美元，中国作为美国第一大债权国，国债持有量（7,274亿美元）占美国国债总规模的6.8%。如果加上中国投资于美国的机构债、公司债及股票等金融资产，总规模达到1.45万亿美元，其中90%以上为长期证券。随着美国金融形势持续恶化，中国在美机构债和股市上的投资出现巨额浮亏。面对国内舆论的尖锐批评，我国官员一再表示，将外汇储备投资于美国国债是中国的唯一选择，中国不会改变现行的外汇储备政策。

　　官员们的这种说法其实也有难言之隐，属于不得已而为之。学术界许多人强烈主张将外汇储备用来大量进口能源和原材料等大宗商品，以及大规模对外投资，尤其是并购海外资源性企业，而不是用来购买美国国债。但在实践中，这种貌似合理的做法却很难行得通。以原油进口为例，假如中国政府决定最大限度使用外汇，计划乘当前国际原油价格相对低迷（约50美元/桶）之机大举进口，在一年之内建立起类似日本储备规模的可应付半年，即180天的国家石油战略储备（1.8亿吨），大约需支出外汇660亿美元。但为此，中央财政将增支4,500亿元人民币，这还不包括为建立石油储备库、铁路专用线等基础设施，以及日常维护等所产生的相关性支出。可见，无论是短期内集中增加进口，还是大规模扩大对外投资，对外汇的占用都相当有限。即便把订单外交和购买黄金的因素计入在内，所能用掉的外汇估计不超过中国全部外汇储备的5%~10%。这表明，中国外汇储备的绝大部分只能用来从事对外间接投资，亦即证券投资；美国的金融市场最发达，规模也最庞大，中国只能将大部分外汇储备投资于美国的金融产品，而在所有的海外金融产品中，美国国债确实是比较安全的。这就是问题的真相。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是去讨论外汇究竟用来买什么，而是应减少出口、减少外汇储备。

　　四、我们应该怎样做？

　　第一，是不是离开出口，我们就活不下去了？答案是，否。出口导向型的经济结构的本质就是：中国的工厂是以外国投资融资的，借助于国内低工资，为外国市场生产，得到国内经济中不能使用的美元。多年来，一些地方显得急功近利和短视，单纯看重引进外资、合资，片面夸大以国内廉价劳动力为外国资本打工换取外汇的作用，有人天真地认为可以以市场换取技术，结果市场拱手让给了别人，中国至今仍是个“世界工厂”。同为发展中国家，印度大街上跑的多是“TATA”牌国产汽车，我国大街上跑着各国品牌的汽车，就是看不到几辆纯的国产车。有人认为可以用金钱买回技术，结果处处受制于人，价格高得惊人且不说，费尽心机买来的还多是被淘汰了的东西，关键的和最新的技术人家根本就不会给你可悲的是我们至今仍然还执迷不悟，有人甚至还叫嚷要“再为外国资本打20年工”！然而，实际上中国不但有着数以亿计的廉价劳动力，更为宝贵的是中国有着任何国家难以望其项背的消费人群和潜在的消费能力，这才是我们最大的资本和优势啊。媒体上说，湖南的一个老太太靠卖“老干妈”牌辣酱，就积累了15亿元人民币的资产，这在其他国家可能吗？德国、日本、法国等国家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高速轨道交通技术，但他们再好的技术在自己巴掌大的地方施展不开，还是要寻求向中国这样的大国输出技术。几十年的对外开放，我们确实收益很大，但我们的市场地盘也快消失殆尽了。美国人说他们过日子时刻离开“中国制造”，我们中国人自己过日子用的产品有几样贴着自己的牌子？从牙刷、牙膏、洗发水到药品食品、色拉油再到汽车、飞机，有的确实我们干不了，但方便面、色拉油有什么技术含量？我们现在搞大飞机，总算多少恢复了点阳刚之气、少了点奴颜媚骨。要知道在计划经济时代，我们都能够搞出“两弹一星”啊。那时候，你制裁、他封锁，我们不照样该吃吃、该喝喝、生儿育女过日子？现在许多人还怀念那个时代，穷是穷点，但没有现在这么闹心。

　　第二，全面取消一般性出口产品的出口退税政策，提高资源价格，加快淘汰低附加值产业。如果出口下来了，我们一怕影响GDP，二怕影响税收，三怕影响就业。关于GDP的事，我们现在想开了，那东西只是个统计指标，你想让它大、它就会很大，与国民财富增长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还真不是一码事。中国经济的长时期高速增长，在除掉物价上涨和资源环境成本以后，就会大打折扣。看看我们的邻国韩国吧，原来大家的起点差不多，但现在国民人均收入水平与人家的差距拉得更大了，韩国成了富有的发达国家，我们的老百姓90％以上还是穷人，我们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关于税收的事，我想起了考察过的深圳斯康达这家工厂，约有10万雇员，单企业出口为国内最大，超过100亿美元，但税收贡献却微不足道，我印象中也就相当于一个几千人的中等企业的水平，所谓“三来一补”、“两头在外”的企业，税收还真指望不上。关于就业问题，倒真是我们的软肋，投鼠忌器，我们最怕的就是这些出口型企业倒闭了会造成大量失业。但换个角度看，问题也不复杂，工厂要开工，只要产品卖出去就行了，卖给外国人是卖，卖给中国人也是卖。不要说我们的农民工兄弟一年没有10双鞋穿，我们的城市白领也没有一打一打的衬衣穿啊。把动辄数千亿元的出口退税反向补贴到国内市场、农村市场，那是什么刺激效应啊，肯定比出口国外更具有倍增效应，那些加工型企业可能活得更好。一些确实扶不起的企业，该倒闭的就让它倒闭，也算是产业结构调整中必然的阵痛。高尔基说过：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三，稳步提高人民币汇率，减少外贸顺差，维持进出口大致平衡。为了刺激出口，人民币一直不升值，比如本来1美元应该兑换6元人民币，我们却非要给它8元，这样每流入1美元，我们就要多印2张1元人民币钞。美国人拿着100美元，本来只能买到600元的货，结果却能买800元的，相当于我们降价促销。便宜货好卖，出口也就很旺盛。如果人民币如果适度升值，可以给我国带来四大好处：一是扩大国内消费者对进口产品的需求。人民币升值给国内消费者带来的最明显变化，就是手中的人民币“更值钱”了。你如果出国留学或旅游，将会花比以前更少的钱；或者说，花同样的钱，将能够办比以前更多的事。如果买进口车或其他进口产品，你会发现，它们的价格变得“便宜”了，从而让老百姓得到更多实惠。二是减轻国内企业进口能源和原料的成本负担，从而降低成本，增强竞争力。我国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在国际能源和原料价格不断上涨的情况下，国内企业势必承受越来越重的成本负担。从2003年到2007年这4年中，国际上铁矿石价格涨了680%，我们只能被动地接受。进口能源和原料价格上涨，不仅会抬高整个基础生产资料的价格，而且会吞噬产业链中下游企业的利润，使其赢利能力下降甚至亏损。三是有利于促进我国产业结构调整，改善我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长期以来，我国依靠廉价劳动密集型产品的数量扩张实行出口导向战略，使出口结构长期得不到优化，使我国在国际分工中一直扮演“世界打工仔”的角色。人民币适当升值，有利于推动出口企业提高技术水平，改进产品档次，从而促进我国的产业结构调整，改善我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四是有助于缓和我国和主要贸易伙伴的关系。鉴于我国出口贸易发展的迅猛势头和日益增多的贸易顺差，我国的主要贸易伙伴一再要求人民币升值。近年来，针对中国的反倾销案急剧增加。人民币适当升值，不仅有助于缓和我国和主要贸易伙伴的关系，减少经贸纠纷，而且能够树立我国作为一个大国的良好国际形象。

　　第四，大幅度提高劳动力成本，建立主要面向国内市场和消费、促进充分就业的经济发展模式。我国经济发展的一个突出结构性问题，是普通劳动者收入低带来的消费能力不足，这造成企业开工不足、商品大量积压、企业倒闭、工人失业。只有提高普通劳动者工资收入和社会保障水平，才能消化国内过剩生产能力，同时减少企业破产和工人失业。这是有利所有人，包括资本家、工人和政府的对策。工人增加了收入，资本家销售了产品，获得了利润，政府增加了税收。政府需要做的是，大幅度提高最低工资，将增发货币贷给企业，通过工资增发给普通劳动者，使劳动者能够购买这些过剩产能生产的商品。同时，要大幅度提高农产品价格，提高农民的净收入，增加农民的消费能力。对于受国际金融危机冲击严重，行将倒闭的出口加工型工厂，惟一可行的办法是转型为面向国内市场的企业。因为与中国国内市场的全部潜力相比，出口市场是并将总是较小的，生产企业的收益性可以通过规模经济降低单位成本来维持。

　　对于难以避免的出口减少问题，也应当理性地看待。这里实际上有个“水涨船高”式的互动关系。正是因为中国大量压低商品价格出口欧美，才使欧美商品价格低廉；而我们进口的大量商品，实际是为出口服务的，为出口而大量进口的设备原材料等，在西方的控制下价格居高不下。如果我们大量减少出口，必然减少我们的进口需求，大幅度减少全世界原材料消耗，使我们需要的原材料价格大幅度下跌，增加我们的美元所能换取的财富。总之，出口将只需支付所需进口的成本、维持大致贸易平衡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