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看云


   我有一位朋友,直爽开朗。以为她的性格也如此了,豪放而不拘小节。没想到居然也有细致的一面。
有一天我们一起出去,她牵着我的手说:“咱们一起看云吧!”看云?我吃了一惊。她说:“是啊,我经常看云的,看着云朵变幻无穷,多么悠闲自在啊!”她还说,每天回家要路过一个大花园,哪朵花开,哪朵花败,她都了如指掌。因为她常常坐在那里,仔细地端详每一朵花,和它们无言地对话。
    我禁不住感慨万分。这个时代,有这番闲情逸致的人,还多吗?我曾经有过,但已是十多年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是在山西的一个村庄里,有山有树有水,我喜欢在夕阳下散步,一个人静静地沿着河边走,风吹过时,树木发出欢快的笑声。我坐在草地里,闻着清草的芳香,沉浸在大自然的气息里。
    已经有很长时间忽略了这份闲淡的心境了。从紧张的校园生活到忙碌甚至疲惫不堪的工作,没有一天能够放松大脑里的那根弦。即使有,恐怕也淹没在都市汹涌的人潮中,或者被永不停息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掩盖了。
    周日的下午,我去国家图书馆,上车时发现一个姑娘,认真地编织一个很小的玩意儿,是满天星吗?像吧,我不能确定,只是看两根细而软的塑料管在她灵巧的手里绕来绕去,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东西,然而最后一关似乎是最难的,她要把细管的一端插入到另一个细管的孔中,以完成收尾工作。公交车走了三站,她始终没有完成最后一道关口,总在关键时刻,细管就从孔中掉下来,她从包里掏出剪刀,剪去细管的一节,重新再插入。不料剪刀也不好用,剪了好几次,才剪出一个尖儿,她再努力地进行。公交车颠簸着,车内摩肩接踵,但她旁若无人,所有的心力都在手中的这颗满天星上(估且称它这么个好听的名字)。最后,当公交车停在十字路口,她终于成功了。抬起头吁一口气,很有成就感地望一望周围的人,然后接着掏出第二只细长管。
    小时候,大概都有这样的经历吧,班里突然兴起一阵风,做这个或者做那个,于是全力以赴,不管有多么麻烦,总有一股劲儿,这种自发的手工制作可比老师三番五次强调要有力量得多。
    也巧,晚上从图书馆回来时,碰到一群中学生,头发梳得很另类,但不讨人烦,只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那种。他们一上车就开始大声唱歌,唱得非常好听,我闭着眼睛欣赏,心想他们可以参加某类比赛了。我又想到大学时和朋友相约旅游的那次,本来计划是一周的时间,结果越走越远,看到好景致就乐不思蜀。走到苏州了,总不能不去周庄吧?游了杭州千岛湖,过了湖可就是黄山呀!那个黄昏,我们搭上去黄山的客车。一路上我们都在高声地唱,从小学里的校歌,到中学里老师教给我们的同一首歌,还有后来各种各样的流行歌曲……那个时候真快乐呀,这样的时光还能再重返吗?
    所有的回忆似乎就在昨天。而一夜之间,我们都变得如此世故如果冷漠,再也没有激情可言。还能想象今天的我随着车子的颠簸摇头晃脑地唱歌吗?怕是只会选择钱柜之类的练歌场吧?更难以想象还有什么兴致去闻路边的花香,看天上的流云,岁月是无情的杀手,她微笑着不留痕迹地把我们的残存的浪漫一点点磨光,再为我们刻上几道年轮驶过的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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