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石林●尚食志

  这里说的槐花是指关中人所说的洋槐树的花，仅说两种吃法：槐花麦饭和槐花馅包子。

  槐花在关中有两种，一种俗称青槐，或者苦槐、槐树，也是齿状叶子，花也成串，但花是纯黄色，开花的时候，空气中有一种苦苦的味道。这种槐树可能有个植物学上的标准名字，不查了；也有药用，也不查了。这种槐树的花不能吃，但用开水冲一下，那苦苦的黄水能清热解毒明目。在关中，周朝的发源地，历代有个传统，即民间绝不允许使用的黄色，在这个地区可以被默许使用——采槐树花蕾许多，捣成泥，应该是加水的，用这种槐树花泥染布——白生布放进去染呈黄色，十分鲜亮，犹如现在的柠檬黄，或者说是古代禁止民间使用的明黄色。染成的布不褪色，也没有现代染色机上的同一匹布的“中边色”等色差，但是有一匹布与一匹布的“匹差”，这不要紧。想想，这种鲜亮的颜色，在不是黑就是灰的民间是很扎眼的。周原地区的农民也不是随便使用，一般用来染老人的大腰带，长有八尺到丈二的一匹布，叠或捋在一起，两头缝口，就是一个大腰带。俗话说：十层单不如一层棉，十层棉不如腰里一缠——大腰带缠绕在腰间，不仅能保护腰部干重活使得上劲儿，还不受损伤，更能饱暖。据说历代王朝默许周原人使用黄色，原因就是认为这里都是周王朝的后裔，所以有使用的特权。这个传说，是冰冷的历史中一抹暖色。

  这种槐花是不能吃的。与之相对的，就是指能吃的洋槐花。这种花，一般为白色花瓣儿，淡黄的芯儿，开花时节，空气中有香甜的味道，蜜蜂采蜜就是采这种花。医学上说这花很有营养，不管它，只说关中人是怎么吃的：麦饭——采洋槐花半开的花蕾，稍微开一点也行，淘洗干净，拌上干面粉，上蒸笼蒸熟即可。槐花麦饭上了蒸笼，慢慢地蒸笼上冒气了，香味儿闻起来很香甜。所以蒸熟的麦饭有人不加任何东西，就这样吃。如果加调料的话，可以加葱花、盐、辣椒等。这跟河南的蒸菜差不多。有的地方不叫麦饭，叫粉蒸槐花。麦饭是老说法，至少在宋朝以前就这么叫。

  洋槐花多了，开花的时节又不长，吃不完怎么办？将槐花捋下来，晒干保存。等待冬天，将干槐花用温水泡开，再加肉、豆腐、韭菜或者别的材料蒸包子。干槐花馅儿的包子很好吃！

  您要问采槐花伤树，不利于保护绿化，那您就是不了解槐树！洋槐树这种树，在生长季节越折越旺，不折反而生长得慢。因此到了槐树开花的季节，家家都有一个铁弯钩，装在长长的竹竿上，看见槐树开花，不怕折伤树枝，连树枝一起折断，一个人折，一个人拣，回去将花捋下来，嫩树枝和叶子喂羊。那些没被折的树，长得慢不说，样子也不好看，很没有精神的样子。正因为槐树兴旺，关中人讲究给坟地里栽槐树，“陵地栽槐，辈辈发财！”

  其实也有个原因：周代宫廷外面有三棵槐树，三公上朝议事前，分别站在这三棵槐树下休息，因此人们敬重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