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清

　　正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的刑法修正案（八）草案提出适当减少死刑罪名，其中包括走私文物罪，盗窃罪（含盗窃文物），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罪，盗掘古人类化石、古脊椎动物化石罪等。国家文物局政策法规司张建华处长23日在媒体撰文提出，应当保留文物犯罪死刑，理由是文物是特殊文化财产，文物犯罪恶劣影响极其深远，担心取消死刑罪名将使文物犯罪形势更加恶化。

　　笔者理解张建华的担忧，也同意文物是特殊文化财产，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是不可再生的文化资源，文物犯罪会造成文物流失、危害民族文化的观点。然而笔者以为，这些并不是对文物犯罪保留死刑的理由。建议取消文物犯罪死刑，主要是为顺应世界法治文明潮流，体现对生命权的尊重。现在，全世界已有９０多个国家废除死刑。在这些国家，任何犯罪都不判死刑，为什么文物犯罪不能取消死刑呢？

　　张建华提出，现在文物犯罪暴力化程度正迅速提高，犯罪分子甚至用武器防范、对抗司法机关或文物保护机构执法，造成人员伤亡。他说的也是事实。不过，建议取消文物犯罪死刑，并非说在文物犯罪过程中，所有暴力行为都不能判死刑。事实上，取消文物犯罪死刑，并没有取消杀人罪、伤害罪的死刑，犯罪分子在走私、盗窃文物时，用武器抗法造成人员伤亡，完全可以相关罪名起诉乃至判处极刑。

　　不可否认，近年来，文物安全形势比较严峻，需要防范和严惩文物犯罪。然而，保留死刑，未必就能起到震慑效果，避免文物犯罪的发生。张建华就说，盗掘古墓葬自古就是被严惩的对象，而我们国家也一直保留着文物犯罪死刑，严重文物犯罪却从来没断过，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笔者以为，在限制死刑的背景下，通过完善司法制度，如延长有期徒刑年限，对无期徒刑、死缓的减刑和假释等严格限制，同样可以起到较好甚至能起到更好的震慑效果。公正的司法比起死刑和苛法来，更能有效地阻遏和减少犯罪。

　　当然，文物犯罪是否取消死刑，还可以再讨论。但根据我国现行刑法的规定，故意损毁国家保护的珍贵文物的，最多只能判处10年有期徒刑，而走私一件一级文物，就有可能被判处死刑。事实上，珍贵文物被损毁无可挽回，走私出口的文物，却仍有可能依法追索回来，实际危害性不见得就更严重。这至少可见，我们对文物犯罪在刑法规定上有所失衡，需要调整。

　　无论对文物犯罪是否保留死刑，事后的惩治再严厉，都只是“遗憾的必要”，而非设立文物犯罪罪名的初衷。比事后依法严惩文物犯罪更重要的，是政府和全社会加强意识，并在文物保护上积极作为。现在很多地方文物保护部门形同虚设，任由珍贵文物风化、损毁、流失，还有一些地方为发展旅游经济，毁掉真文物，建起假古迹，这些行为虽既没走私也没盗窃，是否也应按文物犯罪严惩呢？

    发表于深圳商报，详见：http://szsb.sznews.com/html/2010-12/24/content_137453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