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斩蛇碑■ 洪烛

             写在汉高祖斩蛇碑前

那把剑仍举在空中

那只握剑的手，从泥土里伸出

只露出半截，你也能认出它是谁的手

那个倒下的人，即使躺在棺材里

也拼命支起上半身

使劲举起他的手，去够啊够……

他终于够着了空中的闪电

把它握得紧紧的，一点不怕烫手

他喃喃自语：“如果让我再活一回

我还能再唱一遍大风……”

我没看见那只手，没看见那个人

只看见一把雪亮的剑高悬在空中

它的主人己变成白骨了

可这把剑，一点儿没有生锈

 

              在汉高祖斩蛇碑前想起项羽

看着你，我却想起你的老对手：项羽

他是你的一面镜子。你忘掉他了吧？

胜利者总是容易忘掉失败者的

我无法把他忘记。因为我是另一个失败者？

我不愿像历史那样势利？

他输掉了宝马，输掉了虞姬

而你赢得了江山

他举起的鼎不知去向

你竖立的碑却扎根在大地上

 

我喜欢你的《大风歌》。它不是假大空

但我更喜欢他的《垓下歌》

那才是烈土的柔肠。柔肠寸断……

没有他的失败，又哪来你的胜利？

你应该感谢他犯下的错误：鸿门宴上

他的心软了那么一下

心软的英雄更让人难忘

 

你的碑富丽堂皇，但背面注定是

属于另一个人的。甚至有许多

像我一样的人更愿意站在：失败者那边

从他的失败中读到更多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