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的诗篇侧身峡谷

源源不断清浅流过

 

古老的群山

采集山花之后，吹落蒲公英之后

向冬天围拢，让河水坚硬

 

春天了，却依然不是长江

是更边远的支流

 

外婆的群山

在大垭口转身

向着狐狸嘴展示绝壁的挺拔

 

在猎人的吆喝声里

一个个舅妈，向着夏天敞开裸露的胸膛

象是她们用奶水充足的乳房，抚育着穷困的群山

 

院子里的大狗小狗，朝着

收割后空荡荡的旷野和一只上山的猎狗狂吠

山坡下面，一定是吴舅母说的“烂鸡吧的谢道银”上山了

他总是逗喂奶的舅妈们的儿子，又撩拨舅妈们的乳头

最后，让山上的麂子一个个遭殃

 

河道中间的磐石让父亲惊吓一个夏天

 

森林和毛竹

在磨子岩围困小河

天空逼窄

河水的喧哗与回声

屏蔽掉所有人间的声息

 

当兵出身的父亲

背一个国有的药箱在群山里独自赶路

这个吃皇粮、去乡野出诊的基层医务工作者

在道路消失的地方赤脚涉水

而天色已晚，隐约的山路依然漫长

 

被夸饰与被坡度怂恿的急流

在磨子岩下突然发出吼声

如山匪剪径，磨刀霍霍

如兵临城下，一片杀声

这突如其来的喧腾

让父亲被惊吓了一个夏天

 

跳礅河的对面是菊妹的嫁奁

 

吹鼓手把腮帮吹圆

放鞭炮的幺舅在路上跑前跑后

跳礅在河面上安插古朴的乡情

河的对岸，是吹吹打打

热闹而混乱的迎亲队伍

 

菊妹一身红妆，却不穿大红绣花鞋

这个刻意的失误

让她顺利躲过围观新媳妇的山里娃

却把一个穿大红绣花鞋的伴娘，围堵得满脸通红

 

收割后的旷野空空荡荡

这高山上的村庄，从此再不见菊妹的身影

放牛的阿叔坐在牛背上

双手捧着一个暖手的火灰笼

不再忙于农事的季节

像是参与了一次预谋：送菊妹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