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茫茫无际的雪域高原,我看到了圣洁的一片世界。太阳正在用它金色的彩带,拨弄着碧波万顷般的云海。在高入云端的峰峦之间,许多条弯曲如羊肠的小路,在那山坡上袅袅飞动,直上蓝天。
那路上有人影在缓缓地移动,分明是去高原的朝圣者在遥远的山路间执著地行走。他们是一群小黑点,一串省略号,一串蚂蚁,默默地从千山万水里走来,又向千山万水走去,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
妈妈说过,朝圣者经常走过我家的门前,用怀里的衣钵盛满我家的白米饭时,往往会说:佛会保佑你们一家大小的。也许佛的恩德真的会帮助我们,要不,为什么我们历经劫难却能从容度过?我相信妈妈的信仰也是对的,妈妈信仰佛,我们信仰妈妈。
那朝圣者的脚步永远是沉默的,只有在梦里才放大那脚底的声音,远赛过金风吹动树叶飒飒作响。沉默的行走,忘记了时空的行走,孤独总是要献给神圣的期待的。向着一个方向,一个一生期盼了许久的方向前进,为信念而出发,便不知道什么叫劳累,更不知晓雷电风雨会为他们壮行。
朝圣者双手合十,一路上走几步,停下作个虔诚的揖,再念一声“阿弥托佛”,又继续向前,连头也不回,只朝着他们的佛国前进。他们中有些是多年修行的僧人,有些仅仅是想遁入空门的俗家弟子。膝盖磨破了,腿子肿胀如大椽,但是他们的眸子越发清亮,他们也许忘了来时的路,但是他们却没有忘记他们的目的地,那个生命中最为光辉的圣地,那里有给人类苦难解药的圣地。
朝圣,只是为了一个信仰,一个永久可以托付的信仰,所以他们信得执着,信得痴迷,信得忘我。常年累月的行走,身后抛远了无尽的山峦,无尽的江河,无尽的历史长风。
前进,只为一个神圣的目标,我们一生一世都在朝圣。
他们的脚步,永远是那样静悄悄的,因为朝圣者的心是纯洁的。他们用沉默的雨雾,压低了人世的浮尘,他们用意志,默默地践行着信仰的坐标。我又记得妈妈常常望着门前大路上的朝圣者,眼睛像长上了双脚一样飞到好远好远。她说:我多么想跟着他们去换得佛的金手指的抚摸,祝愿我们一家安宁吉祥,原来妈妈还是为了爱我们才甘守着孤独与落寞。
在烈日的暴晒下,他们的肤色蜕变为铁锈一样的红,跟高原的彩霞一样的绚丽。也许,他们的附近就有一碧千里的湖水,有艳丽多姿的野花,有长空飞翔的雄鹰,但是他们只管往前走,往北极星照耀的地方走,往真善美的地方走。他们丝毫不留恋这眼前的一道道风景,正如他们漠视尘世的繁华与浮躁。
朝圣者的脚步永远是匆匆的,无声无息的,任凭时间的烟雨,慢慢地,慢慢的消失在一生的努力中。也许,就这样走着走着,一颗心会突然停止生命的跳动,亡故在这没有走完的路上。但后来者继续前进,继续像那负重的路驼在寂静的沙漠里完成生命里最为庄严的旅行。
朝圣者行进在雪域的路上,行进在信仰的路上,他们心中的法轮,却摇响了一个灵魂的觉醒。那静静的牧野圆圆的月亮,洁白的帐房和水银似的小河前,常常有我们许久的顾盼和神圣的崇敬,这是因为妈妈那海水般的爱,也把我们送上了朝圣的旅途。
朝圣者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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