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风云(二)
王先金 编著
第九章 戴安澜阻击日寇 刘放吾救援英军
史迪威决策错误 戴安澜将军牺牲 (4)
蒋介石在曼德勒主持军事会议
1942年4月5日,蒋介石飞到了曼德勒。
蒋介石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对于中国远征军的高级将领,蒋介石只是点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对于在场的英、美盟军将领,他则特意伸出手来握一握,用英语说一句“您好!”
史迪威和宋美龄,也与蒋介石同机到达曼德勒。蒋介石此行,是为缅甸战局的变化而来。外强中干的英军不堪一击,缅甸已全部失守。倘若日军大举北进,滇缅公路则岌岌可危。他决定亲自来摸摸底,同时表彰同古会战的有功人员。
走到戴安澜跟前,蒋介石停了下来,长时间与戴安澜握手。 蒋介石
“我全听说了。”蒋介石含笑说道,“我衷心感激你为中印缅战区所作的一切。我要考虑,颁发何种勋章才与你的功劳相称。”
两天后,4月7日,高级军事会议在曼德勒附近的梅谋城召开。
蒋介石主持了这次会议,史迪威及中、英驻缅部队的高级将领都出席了会议。
蒋介石在会上郑重宣告:仍由史迪威参谋长为中国军队最高指挥官,既有统帅全军对日作战的指挥权,又有执行纪律和军法的统帅权。要求全军官兵和各级指挥官要绝对服从史迪威参谋长的命令,任何对史参谋长的违逆和不敬,就是对本委员长的不忠。还宣布:由罗卓英上将为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听命于史迪威参谋长,作为他的执行官。由驻缅参谋团担任史参谋长的幕僚机构,承担策划和协助指挥之责,林蔚团长为史将军的幕僚长。杜聿明仍是中国远征军副长官兼第五军军长,服从史参谋长和罗长官的命令,尽力协助其指挥。
蒋介石接着宣示他的缅战战略方针是:“力求先破敌之一路,取得主宰缅甸战局的主动权,彻底打败日军,确保缅印通道。决定进行平满纳会战……”
戴安澜师长在会上报告了同古战役的经过,激起热烈的掌声。
“这个,很好。”蒋介石说,“方才我得到消息说,占领同古的日军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在一堵颓垣附近发现了二十几具中国士兵的尸体。他们开初很奇怪,为什么士兵不退到墙后去作战呢?以后他们想通了,就把这些尸体集中起来,按照他们的仪式安葬了,还立上了写有‘支那勇士之墓’的墓碑。这个说明,中国军队的黄埔精神,战胜了日本军队的武士道精神!” 蒋介石与史迪威
蒋介石兴致勃勃地环顾着在座的中、外将领,说:“我要特别指出,在保卫缅甸的战斗中,史迪威将军作了许多重要的工作。当然,还有英国盟军的朋友们。”他向英军中将亚历山大点头致意,“共同的利益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我相信,我会在重庆听到更多的好消息传来。”
蒋介石讲了十分钟话,接着史迪威在沙盘面前介绍敌我双方态势。
“目前,中路日军攻占了同古,西路日军即将抵达普罗美,东路日军逼近了罗衣考。从日军这种急进的布局看,其目的相当明显:饭田祥二郎想在雨季到来之前会师曼德勒,堵住滇缅公路的终端。”史迪威不慌不慢地说着,好像一个名牌大学的教授在讲课。
蒋介石却如坐针毯。滇缅公路是他的命根子,他急忙插话说:“曼德勒不能让给日军。”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委员长阁下。”史迪威接着说,“我的设想,是在平满纳一线主动出击,御敌于曼德勒以南。为达此战略目的,我想请皇家陆军坚守普罗美以北地区,以保证平满纳侧翼的安全。”
英军司令亚历山大点点头,表示听见并应允。
“已经集结的中国第五军、第六十六军,则主要分布于平满纳至曼德勒的铁道线两侧,准备与敌会战。”史迪威放下了手中的木棍,“我在此提醒各位,与其等着挨打,不如先把拳头挥过去,把敌人揍个鼻青脸肿。中国古代军事家孙子讲的‘先发制人’,就是这个意思。”
中国远征军副司令杜聿明提出异议:“参谋长,这种布局不大合适吧,战线拉得太长,既不能攻,又不便守。我建议不搞什么会战,而调重兵保全棠吉和梅谋,因为这两地是腊戍战略要地的门户。”
史迪威却有他的道理:“惟有主动式的出击,方可给日军迭次打击,直至他们损兵折将,不得不在曼德勒城下停住。”
蒋介石如同往常那样,反感地拂去在座者喷出的香烟烟雾,察看着参加军事会议的每一个人。他鼻孔中嗅到的不仅仅是烟味,还有一种危险临近的气息。中日战争初期,日军大举侵华,使用的兵力不过十个师团,而对缅甸这么一个小国家,却一次投入了三个师团。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日军大本营肯定是想从背后再来一刀,从西南方向包抄中国。
麻烦就要来了,很大的麻烦。缅甸的态势已不能由他作主,而属于在座的这群将领了。他也不能再往缅甸增派援军,中国正面战场也相当吃惊。 蒋介石、宋美龄、史迪威在缅甸
蒋介石站起来说:“史迪威将军是一位天才将领,所有中国远征军将领都必须服从他的指挥,就像服从我一样。”
会后,蒋介石夫妇与史迪威手挽手,满面笑容地合影,供报界发表。
杜聿明惟一服从的是蒋介石
杜 聿 明
4月16日,戴安澜师开到平满纳布防,以这个常胜师为前锋,中英联军的防线纵深达三百公里,建立了八道防御带。
中国远征军副司令杜聿明也到了平满纳,担任前敌总指挥。他是蒋介石的得意门生,他以第五军军长兼任远征军副司令后,更显得气派了。
杜聿明入缅后,根据形势,制定 了平满纳会战计划,获得通过。英军司令亚历山大上将在4月6日会见蒋介石时,蒋以即将发动平满纳攻势相告,促请英军坚守西线战略要点阿兰谬,为中国军队在平满纳作战创造战机。不料,亚历山大竟报告说:“英军已于5日撤出阿兰谬,现在萨斯瓦、东敦枝、米昌耶一带布防。”蒋介石闻言后愕然说:“希望英军信守‘坚决与华军并肩作战到底’的庄严承诺,不要再自行后退了。”由于亚历山大心怀歉意,蒋介石便没有再说什么。
4月7日,蒋介石召集史迪威、罗卓英、林蔚、杜聿明、戴安澜、孙立人和侯腾等将领开会,重申:仍由史迪威任缅战最高指挥官,拥有统率全权,罗卓英、林蔚、杜聿明均归其指挥。同时宣布:决定进行平满纳会战,“力求先破敌之一路,取得主宰缅甸局势的主动权……”
4月8日,史迪威亲自到了英军总部,再次恳切敦促亚历山大务必严令英军固守现阵地,而亚历山大却将斯利姆策定的“曼德勒攻势作战计划”交史迪威过目,并极力劝说史迪威,要他放弃平满纳会战,将第5军北撤,和英军一道退到塔泽、敏铁拉、东沙和敏建一带占领阵地,举行曼德勒攻势作战。
史迪威一听就火了。他有些生气地说:“从3月25日到4月6日英军一口气退了近300公里,现在又想一直退到印度去呢?打败日军,保住缅甸,是盟国对日作战的共同需要,是中英两国共同利益所在。中国军队已准备好要发动平满纳攻势而你们英军却要后退,这太不合情义了,也有损英国的风度,我恳切地希望英军以大局为重,配合华军打好这一仗。”
亚历山大无话可说,只好答应守住现阵地。
4月11日,日军第56师团先遣队在空军支援下,与我暂第55师第1团主力在南麦黑激战竞日。我军全力抵抗,伤亡众多。
4月13日,杜聿明已经察觉到西路的英军无法依靠,同时发现东路日军第56师团对我威胁最大,故忍痛要放弃他已筹备就绪的“平满纳会战”,在东路另行“东枝会战”。他的这个大胆设想是很明智的,如能被采纳,并认真实施,也许确能改变缅甸的结局。但史迪威过于想信亚历山大的承诺,断然拒绝了杜聿明的建议,仍坚持要继续举行“平满纳会战”。
杜聿明对史迪威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很有意见,不过他还很认真地进行平满纳会战的组织和准备工作。正当杜聿明深入前线,积极部署16日反击作战时,英缅军第1师7000余人竟于14日不声不响地放弃马圭,15日炸毁了仁安羌油田后退却无路,被日军两个联队重重围困,无法突围。
4月16日,亚历山大向史迪威求援。史迪威对英军撤军十分气愤,但在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的劝说下,还是同意派出新38师113团去求援仁安羌被困的英军,由刘放吾将军率领的第113团创造了以寡敌众,以少胜多,以弱挫强的二战奇迹----仁安羌大捷。
杜聿明惟一服从的是蒋介石。入缅作战以来,他每到一地,都用电话向蒋介石汇报军情,随时准备听命于蒋介石,而不是听命于史迪威。
杜聿明不赞成史迪威的战略观点,心里总是不自在。
日军侵缅部队司令官饭田祥二郎,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将领,自认是为“圣战”而生,脑子象算盘一样灵。当他确定下一步打击目标时,他明智地再次挑选对方最薄弱的环节:英国军队开刀。
饭田祥二郎命令西路军的第三十三师团向普罗美英国守军发起进攻。英军在日军的攻击下,遭受了重创,很快就退出了普罗美,弃城而逃。
中国远征军的侧翼完全暴露。据美军航空队侦察,铁道两侧都出现了许多日军部队。
平满纳危急!史迪威在曼德勒坐卧不安,好几天忘了刮胡子。
史迪威此刻迈着快步踱来踱去,面色阴沉,怒气冲冲,灰色的眼珠直在英军司令亚历山大身上转:“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亲爱的朋友?你曾许诺要紧守普罗美,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
“我办不到。”亚历山大低声下气地解释说,“日军把赌注全押到普罗美来了,你要亲眼见识一下那种场面就会明白。我很不好受,这次战役把我的前程全给葬送了,我大概很快就会被调到其它战区去。”
“你还葬送了我的整个战略部署,尊敬的同行!”史迪威烦燥地说。
中英联军的防线作了收缩,提高了防御密度,史迪威加派了一个中国师去西南方向,掩护联军的侧翼。
史迪威听说日军的一个联队挺进到了叶达西,便决定抽调两个中国团前往彼处,设防以待。哪知这个命令尚未执行,蒋介石却从重庆拍来急电,加以干涉。那电文说:“不要作这次调动,仍将该部留在原防。”
看了电文,史迪威觉得非常奇怪,远在万里以外的蒋介石,为何对缅甸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一定有人背着他打了小报告。
史迪威派人去把杜聿明叫来。他知道,此人是蒋介石的爱将,桀鳌不训。
杜聿明应召前来,摘下军帽,挺直身板坐在史迪威面前。
史迪威问他:“杜将军,是不是你或许你手下的人,把这次部队调动的事通知了重庆方面?”
杜聿明有些心慌,他深知史迪威的脾气,不知该如何措辞,讲明了不好,不讲明也不好,蒋介石一直要求远征军直接向他汇报战况,要求军、师长乃至团长都要这样做,谁也不得违抗。
“你说啊,杜将军,”史迪威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催问,“是不是每次你们都背着我打这种报告?重庆统帅部有没有这种硬性的规定?何种级别的指挥官才可以不受到这种干涉?你说啊!”
“嗯,怎么说呢……并不是每次都要向上峰报告。”杜聿明躲躲闪闪地回答,“虽然零零星星地发过一些电报,次数并不多。”
史迪威从口里拔出雪茄,将它揉得粉碎。杜聿明见势不妙,急忙进一步作出解释:“史迪威将军,您可以认为,我和我的部下的作为,是任性的,甚至是荒唐的,可能是这样。然而我要说,我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对蒋委员长,对最高统帅部,以及对您本人所怀有的崇敬所致。在中央军里,大家都这么办,将军。”
杜聿明的话,史迪威听都不想听。他站起来,看也不看杜聿明一眼,朝电话机走去。他通过驻缅英军的长途保密电话交换台,接通了重庆黄山官邸。
“我是蒋中正,你哪里呀?”
“是我,史迪威。”
“哦,是史迪威将军,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史迪威迟疑了片刻,还是照实说了:“电报我已收到。我对你的情报来源不感兴趣,只希望在我独立行使职权的时候,不会时常受到重庆统帅部的干预。”
沉默了片刻,又传来了蒋介石的声音:“阁下是指那封电报的事?也许我给了你一个错觉,有点过头,也许……”
史迪威不客气地打断了蒋介石的话:“我究竟是不是缅甸盟军的指挥官?我的命令对您的部下究竟有没有约束力,您从前的许诺算不算数?”
“您怎么啦,将军阁下?”蒋介石说,“您自然是驻缅盟军的指挥官。我们没有任何关于人事变动的想法,完全没有。”
史迪威气鼓鼓地听着,也不回答。蒋介石猜透了史迪威的心思,接着说:“我愿意在此重申我的授权,派驻缅甸的十万中国远征军官兵,绝对听从将军阁下的调遣。阁下完全有资格担任这一职务,你将和我一道共度这艰难的时刻。”
放下听筒,史迪威疑信掺半。
“我可以回平满纳去了吗?”杜聿明小声地问道。
“你可以走了,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