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副总”的尴尬
盛大林

前不久，我应邀参加了某单位举行的一次研讨会。在会后发的与会人员通讯录上，我的职务一栏中赫然写着“副总编”，一看到这个，我不由得又咂了一下嘴，因为我在供职的报社里只是一个相当于中层的小编委——我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是副总编，座谈开始前介绍身份时我也已纠正过一次，但最终还是以白纸黑字的形式发了下去。

如此“被副总”，已经发生很多次了。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都感觉很尴尬——了解我的，会相信这是组织者的失误；不了解的，还以为我在外面冒充报社领导哩！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失误呢？我多次琢磨过这个问题。一种可能是无心之失，即因为以讹传讹或者想当然地以为我是副总编；另一种可能是有意之误，即虽然知道我不是副总编，但还是要那样写。之所以故意弄错，又有两种可能的原因：一种是“高看别人”，即以提升职务的方式表达对别人的看重，实质上就是一种恭维；一种可能是“抬高自己”，即用别人的高身份也证明自己的高规格，既恭维了别人，自己也很有面子。如果是前一种可能，被误会或被恭维的人还可以纠正；如果是后一种情况，连纠正都是不合时宜的，甚至有不识抬举之嫌。

有一次饭局，朋友向初次见面的新朋友介绍说“这是东方今报的副总编，盛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纠正。过了一会儿，那位朋友站起来，满脸敬意地说：“来，我给盛总敬个酒，以后还请盛总多多支持我的工作……”我有点受不了了，心里还在想，以后她要是真找我办事如何是好？我可没有能力“支持”她什么呀！所以，我赶紧解释：“我不是副总编，只是……”她一听，“哦”了一声，表情中已有点不自然，而我那位老朋友也有些尴尬，因为她撒了一次谎，虽然是善意的。我一看，就有点后悔……纠正吧，扫大家的兴；默认吧，自己像是骗子——真是两难。

尴尬之余，我也常常惭愧不已——假如我真当上了副总编甚至更大的官儿，不就大家都有面子了吗？可我偏偏不是当领导的料儿，领导们显然也都这么认为。过了不惑之年，我也渐渐想明白了：在官本位的社会里，官位当然是最常用的价值标尺。别人爱怎么称呼，就随它去吧，只要我自己心里有数，别因为“被副总”就把自己当领导，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