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农业的命脉。1957年的冬天,西红门村大兴水利工程,他们要延长几座条形水库,解决几千亩地的春旱夏涝,把低产旱田改为高产水浇地。消息传出,西红门人的精神气概感染了首都各界,中国文联的艺术家们到水库工地体验生活。当时气温是零下20多摄氏度,寒彻透骨,水库工地上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男人们挥镐刨冻土,妇女和学生们装土抬筐,来来往往,十分繁忙。来现场采风的艺术家们纷纷走入人群,投入到紧张的劳动中。休息期间,这些著名艺术家们为群众表演节目。尽管天寒地冻、风沙扑面,演员们的激情表演,给水库工地带来了春天般的气息和活力。
两个月以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水库工程胜利完工。
西红门位于北京的南郊大兴县南郊农场内,这里曾是元、明、清三代帝王行围狩猎的地方,也是北方地区面积最大的皇家猎苑。
经过近百年的变迁,西红门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特别是经过八国联军的战火,日本人的烧杀抢夺后,西红门已经不再是美丽恢弘的皇家花园,野兽没了,花园凋谢了,宏伟的城门拆除了,从一派繁荣兴旺到一派破烂不堪。西红门人,从昔日的皇家守园人变成了穷苦的买卖人、种地人。1949年是个让西红门人永远铭记的年份,新中国成立以后,在短短的几年内,西红门再次成为了人们注目的焦点。
1958年,西红门曙光农业社掀起了大规模兴修水利的群众热潮,全体社员大干了一个冬春,建成了“红领巾水库”等7座水库。
在当时,农村乡镇能够来这么多的文化名人,一下子让西红门沸腾了。
这天上午,小焕儒刚要出去玩忽然被父亲叫住了。他不知何事问:“爸爸,有事吗?”
父亲说:“焕儒,爸爸带你去看演出你去不去?”
一听去看演出,小焕儒高兴地说:“去。去。”然后就问,“咱们去哪儿看呀?”
“跟爸爸到大队部去,听说来了好多人,是来慰问咱们的,快走吧。”
小焕儒一蹦一跳地跟着父亲去了大队部。小焕儒的父亲不简单,他是西红门乡唯一的一名汽车司机。也正是因了这个条件,他才有机会与市里的这些名人接触。
父亲开着车,小焕儒和几位乡干部坐着车径直朝着大队部开去。这时几位领导正向艺术家们介绍西红门的生产情况和水库工程,中国文联的艺术家们连连称赞,不时传出阵阵笑声,会场气氛异常活跃。这时一位叫田汉的作家提议说:“西红门乡干得这么好,我们请郭老为西红门题首诗留作纪念好不好?”
“好。太好啦……”大家一齐鼓掌欢呼。
“焕儒,快看,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郭沫若。”焕儒父亲兴奋地指给儿子看,小焕儒不错眼珠地看着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
在“大跃进”时期,作为中国科学院院长的郭沫若,其文学创作颇为活跃,知名度也非常高,尤其是他的《迎春序曲 》,在那个年代,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学生都能够背上几句:“赶上英国只需要十五年,农业纲要七年就可实现;一个大跃进连着一个大跃进,英雄气概可以地覆天翻。看吧,要把珠穆朗玛铲平!看吧,要把大戈壁变成良田!劳动人民历来就是创世主,在今天更表现了他的尊严。”
而小焕儒最喜欢郭沫若的《 地球,我的母亲 》这首诗,尤其是那句:“地球,我的母亲!我羡慕的是你的孝子,那田地里的农人,他们是全人类的保姆,你是时常地爱顾他们。”令小焕儒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在西红门看到这位大诗人。
这时郭沫若站起身来,他并不推辞,走到一个桌子前,拿起毛笔,在一方砚台上轻轻地蘸了蘸墨,然后在一块黄绢上一挥而就:“1954年初现曙光,1958年跨过长江,今后是永不下山的太阳,把西红门乡建成天堂。”郭沫若每写一字都有人在小声念着,当郭沫若写到“把西红门乡建成天堂”时,大家一齐鼓掌欢呼。
“好。把西红门乡建成人间天堂!”艺术家们的情绪被这诗句点燃了,他们纷纷上前展示才艺。田汉、赵树理、阳翰声、欧阳予倩、许广平、冰心、曹靖华、刘开渠、冯至、周立波、艾芜等著名作家、艺术家也在这块黄绢上签名留念。不知哪位毛笔蘸墨太多,题名时滴上一个大黑点,正在大家不知所措时,一位画家眼疾手快,利用这个墨点勾画出一只振翅欲飞的蜻蜓,大家见此情景又是一阵鼓掌欢呼。
由于题字是写在黄绸绢上,墨迹不能马上就干,这时有两个人将签满名字的黄绸绢高高举起向大家展示。
一幕被小焕儒摄进了脑海,尤其郭沫若那句“把西红门乡建成天堂”的诗句,像一粒种子,深深扎根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伴随着他的成长而生根、开花、结果。在小焕儒当时的眼里,只要能够吃上白面大米,西红门乡就是人间天堂了。所以他对父亲说:“我将来一定要让乡亲们吃上大米白面。”
这位年仅9岁的孩子就是30年后西红门镇党委书记、西红门的掌门人衡焕儒。